棠鳶開門插鑰匙時,發現自己的鎖孔位置不對。
因為是獨居,她特意留了心眼,每次鎖門時都將鎖孔正向朝上。
剛剛她下意識朝上扭轉鑰匙對準,卻沒能一次進去。
怎麼回事?
她沒有出聲,隻是用閃光燈照亮看清楚,表麵儘量自然不讓費聞昭擔心。
“小棠你回來啦?”
門開了,棠鳶努力平複疑慮,何寧抱著叨樂在身後,一臉微笑。
“今天有客人?”
“嗯。”
自從上次何寧的冒犯,棠鳶便躲著他,每次要等聽到何寧外出閉門的聲音,漸遠的腳步聲,她才從家裡出來。以防打照麵。
費聞昭從台階上來,路過何寧家,走到棠鳶身後,擋住何寧的視線。
何寧還想搭話,輕輕推了推在他懷中掙紮的叨樂,叨樂一溜煙朝棠鳶家裡跑去,繞過費聞昭的腳下,蹭到棠鳶的裙邊,從門縫滑進,在裡麵得意地喵喵叫。
“叨樂!快回來!”
何寧喊著跑過來,棠鳶隻好拉開門,躲著不去看費聞昭沉著的臉。
“不好意思,叨樂不懂事。”
胡亂收起散落的衣物,棠鳶給費聞昭接了杯熱水,他坐在單人沙發,看著棠鳶不做聲。
房間不大,貼滿雜誌、便利貼,有女孩的香氣。還有一些堆積的廢邊角料沒扔,模擬人體就放在陽台,淩亂的生活氣息。
看著何寧貓著腰到處找叨樂,棠鳶無奈,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阿寧,不然你先把叨樂放我家,一會兒我給你送過去。”
“小棠,啊,我看到它了。”
叨樂在冰箱角落看見何寧,開啟跑酷,風一般直衝客廳。
棠鳶和何寧過來時,看到費聞昭西褲上已經落有貓爪印。
叨樂前竄後跳,最後臥在他腿邊。
“看來它更喜歡我。”費聞昭拍拍腿上的小梅花,對上何寧的眼神。
它還是她。
何寧心知肚明。
空氣凝滯,棠鳶啞口。
“叨樂,乖,過來。”何寧輕喚,叨樂舔舔貓爪,不情願地邁開貓步。
“不是告訴你,不要靠近陌生人。”何寧摸著叨樂的下巴,叨樂呼嚕呼嚕地臥在懷裡。
“棠鳶,”費聞昭叫她的名字,語氣冷冷,“門沒關。”
何寧聽聞,頭也不抬,“不用了,我們回家叨樂。”
“叨樂下次再來玩哈。”棠鳶客氣道,朝玄關走去。
從剛剛費聞昭出現,何寧已經用餘光打量了無數次,費聞昭端起杯子的手腕上那塊百達翡麗腕表,是他夢寐多年的。
他明白來者身價不凡,渾身都充斥他才能感受到的敵意和不屑。
他對空氣中暗暗滋生的不屑,過敏。
何寧看向棠鳶,她依舊是彎起眼睛的笑,可卻有了不同味道。
那種曾經他被老師訓斥,走回座位時無意和優等生對視,看到的對方的笑。
嘲笑。
現在的女孩,不過都是想飛到鳳凰枝頭,搖搖欲墜還不知,終有一天會嘗到嫁入豪門的苦。
本以為棠鳶與他一樣為自由,為真心。現在看來,棠鳶不過也是洪流中的一隻。
寧願去當一隻金絲雀。
何寧想著,厚厚的鏡片下味道不明地盯向棠鳶,下巴微揚,壓低聲音,“記得把門鎖好。”
棠鳶本能點頭,隨之反應過來——
是他嗎?
是他動了我的鎖?
一陣涼意從後背傳來。
“叨樂,和媽媽再見。”何寧恢複輕快語氣,自顧自走出門外。
又是上次的惡寒直傾過來,棠鳶站在門口,這次沒忍住:“何寧,請你自重。”
“我怎麼了?”
樓道裡回蕩著何寧的輕佻,那聲音令棠鳶反胃至極。
“彆裝了,我不是叨樂的媽媽,也不會是。”棠鳶收斂往日親和,緊皺眉頭,麵露微怒警告道。
費聞昭聞聲從沙發起身走來。
他看到棠鳶很少表現出的慍怒,一雙杏眼冷冷清清,單單站在玄關處與何寧對峙,空氣中有尖刺在生長。
驚覺自己很想過去摸一摸小孩的頭。
他在玄關處將大衣掛上衣架,用手點了點棠鳶的肩。
“需要換鞋嗎。”
棠鳶低頭去找備用拖鞋,何寧好像說了什麼,她沒仔細聽。
嘭。
下一秒,門已經被鎖上。
“無須多費口舌。”費聞昭鬆開把手冷冷道。
“學長,我們隻是鄰居。”
“不用解釋。”
多一秒解釋,多一秒有關那個男人的話題,他都不想聽。
關門時,他看到何寧在笑,那種肌肉帶動嘴角努力扯上去的笑,在厚厚鏡片下顯得猙獰而畸形。
還帶些挑釁。
*
何寧走後,房間原本的尷尬局麵隻剩下安靜。
“學長,很抱歉,剛剛讓你看笑話了。”生活不易,棠鳶歎氣,她抱著腿坐在費聞昭旁邊的沙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