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從風上刮過，黑色的夜也被撕扯著搖動，無根野火似的緊咬在窗前，濯枝雨昏昏沉沉縮在沙發下，抱緊自己，手心感覺到身上的骨頭很突出，不安地發抖，也許到死，屍骨難安。

時歡半夜起來找水喝，腳步拖遝地從他旁邊經過，去倒茶幾上的熱水。白色睡袍在燈光下微微透出裡麵的身體，線條柔軟流暢，像一枚羽毛那樣輕盈遙遠。

她咕嘟咕嘟吞下幾口水，回身想走回去時就看到濯枝雨蜷縮在腫痛冰涼的瓷磚地麵上，一身一臉重疊著的血，燈光撲在他麵頰上，照得紅白分明，眼睛一霎不霎看向她眼底，身下的倒影摻在他自己流到地上的血裡，竟像死去已久那樣僵硬。

“濯枝雨？”她立在原地，被裹在舒適拖鞋裡的腳在這時感覺到艱難不適，卻踟躕沒有上前。

濯枝雨眨眨眼，上下兩片睫毛分開時被血粘連，於是睜眼的動作更緩慢和艱難，嘴角撕開一道微笑，唇上也覆了一層乾涸的血，伸出失血的枯白的手，撐著地麵想爬起來，卻隻是整個人又更慘白了一些，喉頭一滾又是血從唇角湧出。

他微笑，眼瞳中已然失了神采：“沒事，這些血我過會會洗乾淨……去睡覺吧，小歡……”

聲音嘶啞虛弱，簡直不像是人的聲音了。

“你怎麼身上……這麼多血？我現在打急救送你去醫院……”時歡被嚇得手腳冰涼，惶然往臥室走，手機在裡麵。

“……不用，”濯枝雨抬手捂住嘴，血從指縫溢出來，他頓了頓，接著說，“我過會還要去公司……不用管我，快去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