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冬,碼頭。
少年一手固定著木料,一手握著刀。
他的手很穩,即便現在的溫度已經低過冰點,也不見他的手因為寒冷而瑟縮。
他的手很巧,幾下便去除了多餘的部分。一隻小團雀自然而然地出現在少年手中——活像是它本來就藏在木料裡似的。
圓嘟嘟的身子,尖尖的小喙,挺翹的尾羽。
蓄著絡腮胡的男人接過木雕,左看右看,也沒找到什麼可挑剔的地方。
他一把將木雕揣進口袋裡,粗聲說道:
“想要出海可以,但是——”他伸出凍得紅腫的手指粗魯地指著少年的鼻子,“船費六百四十八萬摩拉,一個子兒也不能少!”
見少年遲疑,男人從鼻子裡擠出哼聲,挖苦諷刺道:“哈!清醒點吧,小鬼。沒人會在冬天出海的!”
少年微微皺了皺眉,感到很難受。他不喜歡這人說話的方式,但這是他找到的唯一一個願意出海的船夫了。
少年壓下情緒,平靜地問:“先付定金,可以嗎?”
送上門的生意,沒有不做的道理。男人說:“定金六十八萬摩拉,三個月內結清尾款。三個月後,我可要接其他生意了!”
少年從大衣內兜找錢的當口,男人隱約從他的領口瞥見一抹金色。還沒來得及細看,少年就已拿出了定金。
男人接過凍得冰冷的錢幣,樂滋滋地回到溫暖的屋內。他脫下厚重的外套,除去被雪水浸濕的鞋帽,抹去睫毛上霧氣結成的水珠。
——有這麼冷嗎?剛剛說話的時候,沒見有霧氣啊。男人心不在焉地想到。
屋內暖和的環境讓人滋生困意,男人打了個哈欠,隻想找個地方窩著。
——多半是記錯了吧,這麼冷的天,隻要是個人,呼口熱氣都會起霧的。
男人想著,把木雕放在屋內最顯眼的地方,靠在沙發上,昏昏沉沉地睡過去了。
萬幸,若是他好奇心再強一些、執行力再高一些,追出去確認的話,就會發現:那位少年確實是與常人不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