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如海見賈璉隻送了賈蘭過來,也未多說什麼。
賈璉是個不善讀書的,又怕姑父一時興起考驗自己的學問來,便留下賈蘭,自己連忙告辭。
林如海見他去意如此強烈也不強留,帶著賈蘭到了替他準備的書房裡。
“你先在這裡溫書,我去尋幾張卷子來。”
林如海在路上已經摸清了賈蘭的學習進度,往日常聽林青琇與賈敏說起賈蘭一家,也知他是個可憐的,日後怕是得不到蔭庇,需要走科舉這條路子,便也有心好好考考他,親自出了幾套卷子。
可憐賈蘭來到林如海家還未緩一緩,就迎來了五張卷子,一連做了好幾個時辰,飯也沒空吃,草草塞了兩口墊一下肚子。
做完之後將卷子交給小廝,賈蘭已經是筋疲力竭,整個人萎靡不振。
林青琇特意帶了湯飯來看他,賈蘭也不客氣,淨了手就吃起來。
直到感到胃裡沉甸甸的賈蘭才生出一絲安心,隨後又將題目默寫下來,同林青琇一邊討論一邊交流考後心情。
林青琇倒是敬佩起賈蘭恢複的如此之快,他要是一口氣做一天卷子可是一整日都懶得說話。
賈蘭倒不好意思起來:“我是太緊張了,隻靠著一口氣吊著。”
又焦慮地說道:“這幾張卷子對我來說還是有點難,我在考前看了書,還答得七零八落。”
林青琇倒覺得賈蘭答得不錯,便勸他放寬心。
賈蘭也知往事不可追,隻暗自下定決心日後要更努力學習,兩人就又拿著書一起看了起來。
那邊林如海聽小廝講述賈蘭的表現,也對他高看了一分,雖然他答得卷子中規中矩,但這份沉穩已經遠超常人。林如海也忍不住感慨道賈公也算後繼有人。
他這些日子來也算看清了榮國府,如今榮國府榮華全靠老國公的餘蔭和賈母撐著,下麵一個賈赦隻有一個空爵位,整日在府內靠著往日的餘蔭醉生夢死;賈政雖努力,但到底不善處理庶務,不通人情,仕途上毫無進展,現在仍是工部員外郎。再往下看賈璉也不是做官的料子,但他確實在人親往來上彆有長處;寶玉雖有才情,但沒有個定性,又有賈母溺愛,怕也是吃不了讀書的苦;至於其他人雖看起來都是好孩子,但又不得重視,怕也是難以成材。仔細盤算下來如今就隻有賈蘭這一顆好苗子,好生教導下來也是不難再帶領榮國府走向富貴。可這最快也要二十年以上,如今賈母年事已高,隻怕那時榮國府早已分崩離析。
君子之澤,五世而斬。
當初赫赫有名的寧榮二公如今也落到後繼無人的地步。
不過就算如此,若是他們日後不犯下大錯謹慎行事未嘗不能做個富貴人家。
說道謹慎行事,林如海又不由得想起那銜玉而生的賈寶玉來,這賈家又何曾謹慎行事過。太過張狂遲早會招致禍患,當今聖上雖以孝治天下,又素來仁慈,卻也不是心軟能夠容他人放肆的。
罷了罷了,榮國府畢竟是賈敏母家,日後又能提醒的地方還是提醒一下。
又聽人報賈蘭考完後還與林青琇一起溫書,又生出一點惜才之心。
便開始思量起給賈蘭找個什麼樣的師父。
才學是必要的,出身也要好一點,若是出身低了,榮國府也不一定看得上。此外還要性情好,不會因賈蘭出身榮國府便先入為主,此事還得從長計議。
下月還有會試,林如海的有些同年及師兄弟都是這屆的考官。如今府內還有要參加會試的學生,也不好上門拜訪,隻能先帶著林青琇與賈蘭去拜訪與此次考試無關的親友。
近日氣溫回暖,簷下的冰棱也開始化了起來,滴答著水珠。
林赭石坐在椅子上看錢多多親手裝著替李安打點去貢院考試的行李。
錢多多本不擅長家務,卻在有些事情上十分執拗,一定要堅持自己來。裝點完行禮已經是滿頭大汗,林赭石遞上帕子。
“可都打點好了?”
“嗯。你記得告訴他是我親自替他打點的行禮。”
錢多多做這些並不是因為愛做,想要展示自己的賢惠,隻是因為她了解李安,若是他知道是自己親自裝點的行禮,便能更加專注認真,有利於他考個好名次。
此外也是因為錢多多相信的人很少,為了確保了解每一個經手的人,不至於李安被人陷害,喪失了科舉的資格。
她家雖然經商,卻也了解不少關於科考的烏糟事。為了自己的未來,她會儘自己的全部努力讓李安毫無後顧之憂。
林赭石也了解她的心思,也承諾自己會親自送到李安手上。
錢多多也算放下一樁心事,又同林赭石聊起:“你之前讓我找人做的零件已經做好了。”
林赭石眼睛一亮,她托錢多多找人做的正是打算用來造紡紗機與織布機的零件。
自上次柳星洲冒險來找她之後,她就一直在想自己能做到什麼,自己與古人相比唯一的優點便是後世的見聞。
又從白芍穿的棉襖上得了靈感,想起了飛梭織布機來,又進而想到了珍妮紡紗機。隻可惜自己也隻是去博物館參觀時見過,隻知道大概的原理,就算私下拆了不少紡織機,也沒有十足的把握能做出來,還需要試錯改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