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敏在堂廳略顯焦急地等著林如海從衙門回來。
林如海進府收到消息說賈敏特意在此等候也加快了腳步,走到她身旁握住她手,輕聲問道:“怎麼了?”
“長公主看中了赭石。”
林如海雖然吃驚,卻也沒表現出來,而是先安慰賈敏說道:“這也是難免的,並不是我自誇,赭石自小就優秀,在揚州時便得到了諸多讚譽,前些日子不是還有諸家上來打聽婚事嗎?可見長公主眼光也是極好的。”
賈敏自然認為自己女兒是極好的,因此才憂愁起來,不願意將女兒嫁入皇親國戚中,她出生榮國公府,四王八公舊日交往也是密切的,從未見過有哪家是潔身自好。光從榮寧二府便可窺見一斑,老一輩的南安郡王,西寧郡王府裡也是亂象橫行,她在閣內時沒少聽南安王妃像賈母抱怨。
“郡王雖好,但也恐怕不是良配,往日隻想著日後慢慢挑個門戶低點,人品樣貌出眾的,我倆還可以看護著她,免得她受了欺負。沒想到這一拖反倒害的她被長公主看上。”
林如海也心疼,摟著賈敏道:“你若不想結這門婚事,我明個便去找皇上說情。沒有按著牛頭強喝水的道理。”
這又談何容易,一不小心又會壞了皇帝與林如海的情分。
賈敏也是出生大家族,自是知道若是林赭石嫁給寧靖郡王對整個家族都大有裨益,日後林黛玉同林青琇的身價也會水漲船高。寧靖郡王又是長公主的孩子,林如海日後便與皇上攀上親,不簡簡單單是君臣,在官場仕途上未必不能再前進一步。那孩子父親還是理國公的幼子,雖說早已分了家,靠著自己,但一筆哪寫的出兩個柳字,這又續上了老八公的關係,對榮國公府也是有好處。
隻是女兒的誌向她也是知道的,很是單純,隻想過著一生一世一雙人。若是她應了長公主,將林赭石嫁於寧靖郡王,恐怕她這願望也難以實現。林赭石又是平淡隨和的性子,對人也沒個防備。王府陰私也多,說不定便哪日便被算計了去。倒時候自己又不能幫襯。
賈敏便覺得自己現在同那幫賣女求榮的太太們毫無差彆,又生出點對林赭石的虧欠。一時也鬱鬱寡歡起來。
“所幸還有三天,我明日去拜見母親,問問她老人家的主意吧。”
林如海見她神色抑鬱,也留了心,恐她傷了身子,晚上便不再處理文書,而是專心陪著她。
第二天一早賈敏便備了車馬到了賈府
榮慶堂
賈母聽賈敏講完苦惱,指著她的腦袋輕點兩下。
“你當娘的,都這樣大了還是這麼糊塗,這自然是一門極好的親事。”
“那孩子自小見我和如海都是和睦恩愛,便也想找個如意郎君,過著一生一世一雙人的日子。”
“那你原來想替她找個什麼樣的如意郎君?”
“我原想著找個樣貌品行好的,門戶低點也是無妨,最重要的是家世簡單,不用她操心,倒時候多給點陪嫁,也能順遂過完一生。”
這幾乎是完全比照著當初國公替她找夫君的標準了。
賈母搖搖頭:“你是糊塗了!如今女婿眼看著要青雲直上,你卻將林赭石的婚事往低了嫁,那我問你,玉兒的婚事你到時候又如何?再找個門第低的?那這兩家姻親對女婿又有何好處?反倒要他處處幫扶著,這已不是助力,而是拖累了。就算是才學相貌好,在官場上若無人開路苦熬二三十年都是極正常的,若做不了京官,到時候免不掉在外地常年奔波,你忍心與她骨肉分離二三十年!”
說到這裡賈母與賈敏也落下淚來,兩人正是因為賈敏外嫁,才生生分離到現在。
“你父親當年挑了林如海,也是因為他家世代列侯,自己也是年紀輕輕中了探花,讓你嫁給他是為了替賈府留條從武轉文的出路,要是你珠侄兒還在,現在也說不定能借他的風做上一部主事,光這一點就遠超你二哥,隻可惜他去世的早。但蘭兒也算托了他的福,拜了個好師父,近日文章也做的好些,過個十幾年未必不能走上仕途。”
“琇兒日後在仕途上有他父親,他師兄今科還中了榜眼,日後前途也差不了。你若應了這門親事,他日後還有郡王姐夫,對他隻有好處,沒有壞處。”
“可是……我總擔心她應付不來王府事務,母親你是知道的,我們家自小人際關係簡單,他雖有姨娘,但也隻是個擺設。可她日後若進了王府,難免要同鶯鶯燕燕打交道。我總怕她日後吃了虧。”
賈母隻覺得自己過去將賈敏保護的太好了,嫁了人林如海也是嗬護著賈敏,以至於她現在還是如此天真。
“好日子都是自己過出來的,你若擔心她不會,便慢慢教她就是。何至於因噎廢食。”
賈敏無言以對,又呐呐道:“若我教不了呢?”
賈母也對這寶貝女兒無語:“罷了罷了,兒女都是債,你若願意,隻管叫她跟這我便是。”
“謝謝母親。”賈敏忙謝到。
賈母自然是出於疼愛提出教導林赭石,可另一方麵也存著私心,未嘗不想借日後寧靖郡王妃的身份來抬一抬榮國府女兒們的身價。
便喚了王夫人過來:“你將之前敏兒住的院落派人重新布置一下。”
又命鴛鴦上心些,到時候取些古董玩器布置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