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湘雲的婚事眼看著就要定下來,迎春探春等與史湘雲年齡也相差不大,王熙鳳也不由得操心起她們的婚事來。
“不得不說咱們家的這幾個姑娘都是極出挑的人物,隻是外麵的人看著我們煊煊赫赫家大業大,可也不過算是空有個國公府的名頭。這京中的勳貴之間也都是互相知根知底的,細說起來我們還算過得好的,有幾府還乾起了卯吃寅糧的事情。日後若是要談論她們的婚事,大概隻是往低了嫁。”
榮國府是裁了些人手,王熙鳳又從廊下那些親戚中挑了些能用的人手,建了些新營生才勉強收支平衡。不然可能也要如那些人家一樣吃起老本了。
這幾個姑娘除了惜春外都是庶出,高門大戶又有幾個不拘嫡庶的,嫁給分不了多少家業的庶子,還不如挑些家境殷實,人品出眾,樣貌好的人家,低嫁去做當家主母,日後若是出了事,榮國府也好替她們撐腰。
“三丫頭是個有主意的,她婚事自然是由她做主,雖說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我看著那政老爺和二太太日後也沒機會用她的婚事拿捏她。四丫頭到底是寧國府的姑娘,身份棘手些,若是那邊不替她考量,也隻能托老太太替她做打算。隻剩一個二丫頭,她那性子你也是知道的,她是萬事不操心的主,隻怕大老爺和大太太隨便指一個人她就會隨便將自己嫁了出去。”
王熙鳳說到這裡眼神也不由得嘲弄起來,大老爺和大太太能認識什麼好人家,求到他們門上恐怕也是些名利之徒,隻是這話由她這個兒媳說出來可以稱得上是大逆不道了。雖然林赭石和她都不會走漏風聲,可她如今已經養成了謹言慎行的好喜歡,也就將這句話放在肚子裡。
林赭石看懂了她的眼神。若是拖到日後讓賈赦替迎春找一樁婚事,大概率也不是什麼好婚事。無論如何,林赭石定然不會讓迎春去嫁給孫紹祖那個中山狼。
“你如今在外院安插了些人手,讓他們盯緊大老爺,若是有人有求於他,留個心思,彆讓他答應人家後做不到,將女兒賠了進去。”
王熙鳳皺起了眉,本想辯駁幾句大老爺不至於如此荒唐,可一細想確實像是他會乾出來的事,微微歎道:“我曉得了,我會多留意。”
林赭石望著她:“雖說榮國府隻餘一個國公府的名頭,但各處還有些交情在,若有人想攀關係,花錢在朝中或軍中謀取一二職位也是難免。可賣官鬻爵可是大罪。”
林赭石說著話的語氣十分嚴肅,王熙鳳卻不以為意,笑道:“這事也不少見,也不單是我們家,大家都常做的。不過是幾個芝麻大的小官罷了,位子許了又有何妨?前兩日隔壁珍大哥還花了一千多兩給薔兒買了個五品龍禁尉的官。”
林赭石是喜歡保全自身的性子,如今多得是人捧著銀子求官,光著一個月她遇到的就有四五起,但她和柳星洲都不願擔那風險,也無意助長這風氣,全都婉拒了。
可彆府未必如他們一般。
王熙鳳見林赭石神色不對,也說道:“你放心,他們就算是求官,也求不到我身上,你那璉二哥哥如今還是個五品同知,還得巴結上級呢。這種事就算我想插手也插手不了。”
這種事收益頗豐,買官的銀子就足夠可觀,更彆提後麵每年的孝敬。隻一句話就能拿到幾千兩銀子,饒是王熙鳳如今不缺銀子,遇到這種事也不由得動心。這可惜自己並沒有那麼大的權利。
林赭石知曉自己同王熙鳳性子不同,隻勸到:“你莫要仗勢欺人,引火燒身便是。”
王熙鳳也知她這姐妹對人命、道德非同一般的看重,甚至有些迂腐執著,在她麵前隻連連保證說自己不會乾出那種混賬事。
前兩日接連下了兩日大雪,今日方停,太陽高掛在天上,照得人暖洋洋。
林赭石坐在觀景台上見那幾個丫頭們披著大紅猩猩氈鬥篷,衣著喜慶,將周圍的景物都襯得沒了顏色,隻餘下她們的明亮,她不由得笑了起來。
如此鮮活就很好。
史湘雲第一個上來,徑自搶了林赭石右手的座位,還同晚來一步的林黛玉做起了鬼臉。林黛玉冷哼一聲,坐在了林赭石的左手邊。
林赭石也不管她們二人之間的眉目官司,隻一隻手拉著一個人,看看她們路上是否受涼。林黛玉的手稍涼一些,林赭石便將自己的暖爐給她。史湘雲的手倒比她一直抱著手爐的手還要燙,林赭石便放下心來隻朝她講到:“天冷就彆跑這樣快,免得寒氣進了肚中。”
“我曉得了。”史湘雲脆生生地應道。
探春等人也在後麵上來,見了史湘雲還笑道:“就你跑得快!一眨眼影兒都沒了。”
史湘雲隻捧著熱飲子笑著說:“我可是同玉兒打了賭的,自然是要贏。”
幾人又是一陣笑,隨後才將跟在後麵安安靜靜的邢岫煙、薛寶琴以及李紋、李綺推到林赭石的麵前。
李紋和李綺同李紈相像,又比李紈多了些年輕的活潑朝氣。薛寶琴與薛寶釵站在一處,也不分上下。邢岫煙安安靜靜地站在一旁,林赭石一眼就認出那頭上的簪子還是王熙鳳給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