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子騰不是沒想過將寶玉與寶釵湊成一對,隻可惜薛家如今雖生意漸漸好轉,有了幾分往日的模樣,可到底式微。再者這二人若各自尋了他人成親,能給王家帶來更大的利益。沒有必要把肉爛在鍋裡。
王子騰心中決斷已定,行事雷厲風行。很快便敲定了賈寶玉的婚事。本想順路替薛寶釵找一門好親事,可薛姨媽並未有求於他,隻好作罷,轉頭打起了探春的主意。
賈母沒料到王子騰動作如此之快。她雖對王夫人找王子騰替寶玉說親一事感到不快,但到底沒生出多大的怒意,她在心裡仍覺得最後她這個二兒媳婦是要來求她的意見,到時候寶玉的婚事還是該由她做主,卻沒想到如今王子騰橫插一手將她越了過去。賈母望著榮慶堂內富麗的裝潢,隻覺得這些老物件失了顏色。正如自己年事已高,已經是個半截黃土埋了身子的人,卻還想著逞威風。
她打眼望見了賈國公還在時送她的一對玉瓶,那玉瓶仍泛著瑩瑩光滑,可送它們的人卻早已不在,都已經是老黃曆了,想來自己也該放手這府裡的事務,安心頤養天年,不過在此之前還有些事情要做。
賈寶玉那天自學堂回來,便得知舅舅與母親不知何時替自己說了一門親事,他聽了那姑娘的名字隻覺得陌生,莫名覺得自己該娶得應當另有其人才是,一時間竟似遊魂般不知自己在何地。
王夫人見他沒有再使那小性子,摔起他的那塊兒通靈寶玉便已經很滿意,拉著他細數起那姑娘的優點。
“那姑娘前些日子隨她娘來拜訪老太太,我也見了一麵,模樣是極出挑的,比起府裡的姑娘來也差不了多少,性子也是柔情似水,想來也合你心意。說來也巧,那姑娘也是金陵人士,我們兩家算起來還是鄰居。她父親如今外任了姑蘇知府,過兩年才能回京,待她父親回京時就是你倆的成婚之日。”
王夫人說到這裡也不由得感慨起來,再過兩年,她的小兒子就該成家了。王夫人望著寶玉,他在王夫人的印象裡昨日還是繈褓中的嬰孩,如今轉眼就到了成親的年紀。許是同出一母的緣故,寶玉的眉眼依稀有著幾分賈珠的影子,王夫人又想起自己早逝的兒子,一雙美目含淚想要撫摸著寶玉的眉眼。
姑蘇,姑蘇。
這兩個字觸動了寶玉,將他從遊魂的狀態拽了回來,他掙開王夫人的手,像是發瘋般不顧儀態往外跑去。
“寶玉!你要去哪兒?!”王夫人的手落了個空,看著寶玉離去的身影,驀然想起了賈珠拋下她離開人世時她的悲苦,也失了平日的冷靜,聲嘶力竭地問道,眼裡的淚也滴落下來。
見寶玉頭也不回,忙厲聲催著屋子裡的丫鬟婆子們:“還不快去跟著你們二爺!”
襲人等這才回過神來,忙出去追著寶玉。
寶玉一路跑到馬廄,直接牽了匹馬,跨坐上去,揮動著鞭子。
那馬夫見寶二爺神色慌亂,害怕他出事本要攔下他,卻無端吃了幾道鞭子。看門的也是如此,他們接了王夫人的命令,本想勸賈寶玉先冷靜一下,卻被寶玉抽了幾鞭,被他的氣勢嚇到也不敢多攔,開了門,放了他出去。隻私下裡嘟囔著這寶二爺怕不是瘋了。
賈寶玉一路疾馳到林府,在門口遇到了剛從宮裡出來的林青琇與賈蘭。
他二人是太子伴讀,常隨伴東宮,閒暇時間本就不多,遇上寶玉的次數就更少,如今在林府前見到賈寶玉就更是稀奇。
“寶二叔。”賈蘭向賈寶玉行禮問好,他如今長了個子,容姿也越發出挑,光站在那裡就讓人賞心悅目,更襯得賈寶玉此時此刻萬分狼狽。
“寶二哥哥,你這是怎麼了?”林青琇朝他行完禮後關切的問。
賈寶玉見到林青琇就像是見到了救星,忙拽著他說:“我找你二姐姐!”
林青琇原本還對賈寶玉有些關懷擔憂,可聽了這話他的臉色頓時冷了下來,常帶著笑的眼睛也冷漠地望著賈寶玉,賈寶玉被林青琇的眼神嚇到,但仍然拽著他的袖子沒鬆開,反複地嘮叨著:“我要去找你二姐姐。”
賈寶玉念叨著,甚至可以說得上是苦苦哀求。
這一舉動連賈蘭都看不下去,忙在賈寶玉身後扯著他,讓他安靜些。
林府門前不比榮國府冷情,常有路人來往,已經有人帶著好奇的視線向這邊打量了。
林青琇忍著怒意將賈寶玉帶進府裡,還裝作一副高興的樣子大聲說著:“沒想到寶二哥哥在這問題上有如此見解。”
進了府,賈寶玉直往後院裡跑,被林青琇讓林家的下人攔了下來。
賈蘭也覺得自己的叔叔有些荒唐。便是再急,也不能私闖彆人家的後院吧。
賈寶玉被攔在書房,林青琇進了書房倒冷靜下來,讓人給賈寶玉上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