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捐給聯邦孤兒院了。”戚雨洲如實回答。
但並沒有人願意相信他說的就是實話。
即便是一直知道他有這個習慣的戚夫人,也表現出幾分懷疑。
“雨洲哥哥也太善良了吧!換做是我,肯定不敢把自己的錢全部都捐給孤兒院。”耿奇正因為愧疚而低下了頭。
他這一番話,反倒是讓戚家主皺緊了眉頭。
“什麼自己的錢?”
戚家主不滿地用拐杖點地:“這分明就是拿著我戚家的錢去給他自己博好名聲!”
人群裡有人譏笑出聲:“果然是個大善人嗬。”
他身邊還有人還嘴反駁,卻顯然不是在幫戚雨洲說話。
“大什麼善人啊,指不定是在給他那早死的短命男朋友積德祈福呢!”
戚雨洲攥緊了拳頭才忍住自己心底的怒火,轉頭向聲音來源狠狠瞪去。
但他是怎麼也不敢動手的。
彆說這裡是戚家的地盤,就說他現在的身份也不允許。
聯邦依靠血緣定等級,據說他的親生父母就是偏遠星上不折不扣的劣等人。
繼承了父母劣等血脈的戚雨洲,根本沒有任何底氣與高等級的戚家人抗衡。
即便那人隻是戚家的旁支,也是比他高了不知道多少級的存在。
一朝從天際墜入泥沼的滋味的確不好受。
戚雨洲緩緩閉上雙眼,轉身再次向大門外走去。
即將跨出這扇不會再為他敞開的大門時,戚雨洲終究還是頓住了腳步。
他逆著光轉頭,最後望了一眼大廳裡熟悉的麵孔:“保重,祝你們都能長命百歲。”
不等任何人反應過來,便大步走了出去。
門外,一輛低調卻奢華的座駕正在等待著他的到來。
戚雨洲打開後車門,與後座上穿著軍裝製服的男人問好:“鐘將軍,麻煩您了。”
“叫叔叔就好。”鐘桉僵硬地笑著:“都是一家人,彆總說這些客套話。”
戚雨洲隻是笑笑,不置可否。
鐘桉也沒在這件事上堅持,見他不願也隻是在心底暗自歎氣,隨後便轉移了話題。
“剛才你都說了些什麼?我看戚家在你出來後可熱鬨得很啊。”
“沒什麼,我隻是在祝福他們長命百歲。”戚雨洲靦腆地低頭,有些不好意思。
鐘桉一愣,隨後笑道:“你啊……”
星際時代,人均自然壽命超三百歲,古地球老一套的長壽祝福語,早變成了短命詛咒語了。
按照常理來講,一般人聽見這種話隻會覺得那人惡毒,可鐘桉是了解他的。
說句不誇張的話,鐘桉對戚雨洲的了解,可比戚家主那個當了人二十五年父親的家夥還要深呢。
都用不著多想,他就猜出來原因:“他們是不是又拿小燚刺激你了?”
戚雨洲沒說話,卻是無聲地肯定了他的猜測。
鐘桉看著他繼續歎氣:“已經三年了,你也該走出來了。”
何苦呢?為著一個根本沒可能再回來的混小子折磨自己。
戚雨洲今年才二十五歲,明明還有著大把的青春年華,卻非要把餘生死死拴在一個死人身上。
鐘桉理解他的心情,卻不敢認同他的做法。
即便被他掛念的那個人,是自己的親生兒子。
戚雨洲依舊保持著沉默,直到他們到達目的地。
來到了聯邦A大的校園旁。
A大是戚雨洲的母校,也是鐘燚的母校。
就是在這所聯邦最頂尖的校園裡,戚雨洲認識了鐘燚,從此再也沒能走出回憶。
當然,他們最終的目的地並不是A大。
戚雨洲下車與鐘桉告彆:“鐘叔叔,等有空了……我會拜訪您和阿姨的。”
目送鐘桉的遠去,戚雨洲沒有偏頭看A大一眼,徑直走過校門前的一條長街,無視了街邊商鋪熱鬨的叫賣聲,來到熟悉的住房區。
在這裡,有一套不大的兩居室,是他大學時和鐘燚一起住過的地方。
但當年隻是租住。
直到鐘燚的遺囑被送到他麵前,戚雨洲才知道,早在他們住進去的第二個月,這間房就被鐘燚從原房主手裡買了過來。
鐘燚在遺囑中,將自己的所有資產全部無條件贈予戚雨洲,可他最後隻收下了這一套房。
也好在他當時至少還收下了這套房子,才沒有在被戚家趕出門後落個流浪的下場。
雖然對於目前身無分文的他來說,想好好過日子也是一件十分困難的事情。
“我回來了。”戚雨洲關上大門,在黑暗中緩緩前進。
這套房子他實在太熟悉了,熟悉到即便封閉五感也能精準避開所有障礙物來到自己想去的地方。
他卸下了全身力氣,將自己陷在柔軟的沙發裡閉上雙眼。
疲憊讓他忽視了身體上的不適感,漸漸沉入夢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