誠懇的歉意?
戚雨洲看著自己麵前的咖啡杯,不由得疑惑。
“你說的……是這杯咖啡?”
就這種一看就放了大量的糖,在壓抑住咖啡的苦澀味道的同時,還會甜到發膩的東西,真的適合用來道歉嗎?
還好,戚雨洲的猜測並不準確。
店長訕笑著搖頭。
“非常抱歉,雖然這杯咖啡的確也是我自作主張安排給您的,但這份歉意卻對應著我不合時宜的冒犯。”
幾乎是一瞬間,戚雨洲就大致猜出來了其中的關竅。
“……那家夥說的話,你還記著呢?”
店長略微頷首,目光中也透露出幾分傷感:“鐘少將是整個聯邦的英雄,這也是鄙人的榮幸。”
戚雨洲的目光再次落回咖啡杯中,看著因攪動而晃蕩的液體出神。
思緒好像穿越了遙遠的時間長河,回到了五年前的那個下午。
那個陽光明媚,卻充斥著離彆悲傷的下午。
大概在五六年前,聯邦邊境突然再次遭遇大批蟲族的進犯。
這些惹人厭煩的節肢動物,曾經與人類共同生存,當初母星遭遇劫難,人類在匆忙逃離的同時,還不忘順帶捎了它們一把。
當時的人類是怎麼想的,沒有人能知道。
現在的人類隻清楚,如果不是當年的先祖們善心,也不至於讓他們麵臨現在這樣糟糕的境遇。
先祖們計算好了一切,也準備好了所有,卻沒想到離開母星環境的節肢動物們會突然暴動,並在宇宙磁場的刺激下發生了變異。
最後,裝載了節肢動物的飛船,與承載著各種重要資料的另一艘,共同消失在了神秘的群星之間。
也因為這,導致先祖們在新家園的開拓,從一開始就顯得格外艱難。
不僅沒了作為基礎支柱的資料,還時刻麵臨著變異後的節肢動物們的侵擾。
後來,逐漸在宇宙中站穩腳跟的人類們,又與這些被叫做“蟲族”的新生物種族,展開了漫長的對抗。
斷斷續續的和戰長達數百年,直到二十多年前,蟲母的傳承突然斷絕。
趁著蟲族內部混亂的大好時機,人類才順利將蟲族打退,並維持了一段長時間穩定的和平。
也正是那一戰,才讓鐘桉一躍成為了整個聯邦的大英雄,威望一度超越君主。
但榮耀加身的同時,也讓他背負了更多的責任。
導致在蟲族再次興起的時候,他不得不披甲站在最前方,甚至還得帶上自己唯一的孩子。
那一戰,聯邦再次大獲全勝,但作為搗毀蟲母巢穴的大功臣,鐘燚卻沒能等到屬於他的榮光。
“其實,”戚雨洲的笑容比杯中黑褐色的液體更加苦澀:“我不喜歡苦的,也更不喜歡這種甜到發膩的味道。”
店長再次躬身致歉。
“很抱歉,我的擅作主張給您帶來了困擾。”
戚雨洲搖頭,隨後端起杯子一飲而儘。
舌尖先感受到的,是能把嗓子糊住的甜膩味道,在液體被咽下去之前,苦澀就已經從舌根向四處蔓延,甚至掩蓋住了先前讓人感到難受的甜。
“如果方便的話,就麻煩再給我來塊免費的小甜點好了。”戚雨洲偏頭看向他。
店長心領神會,轉身去到後廚,親自端了一碟小點心。
說句實在的,這些小點心的賣相並不怎麼好看,屬於一眼就會被歸為殘次品丟棄的存在。
哪怕是工作人員也不屑拿來當福利,更彆說被送上客人的餐桌。
可偏偏,它們現在出現在了戚雨洲的桌上。
店長在送上這碟點心後便消失了,隻留下戚雨洲獨自一人,就著窗外細密的雨幕,品嘗著焦糊的微苦。
窗外的雨漸漸有停息的跡象,麵前的點心也所剩無幾。
戚雨洲拍拍手就準備要走人了。
卻不料,一張惹人厭煩的臉突然出現在窗外。
是耿奇正。
或者現在應該叫他戚正更合適。
戚雨洲扭頭裝作沒看見,若無其事地收拾了東西就要走。
被他無視的戚正立馬加快步伐,三步並作兩步繞來他麵前,雙手向兩邊大張開來,攔住了戚雨洲的去路。
這下,他是無論如何也沒法繼續假裝了。
“戚少爺這是找我有什麼事?”
戚正仍然沒把手收回來,卻抬高了下巴,做出一個令人發笑的古怪姿態,反問他:“沒事就不能找你了?”
“當然可以。”戚雨洲禮貌地回以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