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千律到的時候,大門上的鎖已經開了,他輕車熟路進到裡麵。四周靜悄悄的,不見鄭川逸的人。
既然提前給他開了門,應該就不是忘記他們要一起出門,那現在是怎麼回事?
徐千律徑直走去臥室。
他插著腰,對著明顯隆起的被子叫道:“這位大哥!你怎麼還在睡覺!”
過了半晌,被窩窸窸窣窣動了動,鄭川逸伸出頭眯眼看了看徐千律,又躺回去,“你來了啊,自己玩會兒。”
“你不是說帶我出去的嘛。”
“對啊,”鄭川逸咕咕噥噥的,“急什麼,遊樂場也沒這麼早開啊。”
“遊樂場?”
“噓,先出去自己玩會兒。”
“好嘞好嘞,”徐千律滿臉開心,悄悄退出臥室。
要問他上次去遊樂場是什麼時候已經想不起來了。可能是小學纏著徐女士帶他去的,或者是初中和同學一起去的,統統是非常模糊的畫麵了。
徐千律沒在裡屋呆,直接回了樓上。憑借他對鄭川逸的了解,鄭川逸這個懶人肯定沒把昨天弄亂的碟盒擺整齊,也沒收拾還回來的書。
作為答謝,這些活先由他代勞吧。
大致收了個乾淨,徐千律又登高爬低地用撣子掃書櫃上落的灰。扶著梯子晃晃悠悠又往高處爬了一層,當頭迎來一層灰,他立馬捂住鼻子,還是吸到幾口灰,咳嗽幾聲,埋怨道:“搞什麼啊,多久沒打掃了。”
待灰塵稍微散了散,徐千律打算把這層擺的所有東西都拿出來抖抖,突然他看見有本雜誌似的東西卷成一團卡在上頂和書本的夾層。
“這什麼東西,怎麼會在這裡。”他嘟囔著把東西扯出來,看起來這東西藏在這裡有些年頭了,紙張泛黃的程度比其他的老舊書本都要嚴重,肯定又是哪個小同學藏在這裡忘記了,估計太高了也沒人能注意。
徐千律拿出書之後先抖了抖,隨後看看封麵,試圖研究它哪兒就值得藏起來了。
“同誌無罪”“吾是王道”,一些莫名其妙的大字給徐千律看得一頭霧水。
翻看半天內容,他才理解這上麵的“同誌”是什麼意思。原來同性之間也會相愛?牛逼。看得他嘖嘖稱奇,尤其裡麵還刊登了小故事和自白,跟故事會似的。
他順勢跨坐在梯子上仔細看了起來,本來也不厚,沒一會兒就翻到了封底。好家夥,封底是一張來自男男動作片進行時的截圖。
“我靠。”
“你爬那麼高乾嗎?”
徐千律被嚇得激靈,身體一晃,手上的書“啪”掉到地上。
“欸!”鄭川逸連忙衝過去扶他。
索性徐千律扒住麵前的書櫃,穩住了。對著鄭川逸,他露出個劫後餘生的笑,“嚇死我了,怎麼走路沒聲兒啊。”
“誰知道你乾什麼呢這麼著迷。”
“我在幫你打掃衛生欸。”徐千律趕緊拿過邊上的雞毛撣子衝鄭川逸揚了揚。
“灰!”鄭川逸立即揮揮手,退後一步,“我真謝謝你。”
“你還知道有灰呢,”徐千律樂得從梯子上爬下來,“那你也不收拾,上麵N臟!”他蹦到地上,順手撈起那本同誌雜誌,“還被人藏了這個!”
鄭川逸看清之後,罕見的臉上露出些許不自在,無語道:“你彆整天瞎看。”
“你自己有的欸,怎麼叫我瞎看了。”
“拿來。”鄭川逸從徐千律手上奪下那本雜誌,又不知道放哪,轉身又隨手塞在了手邊書櫃的夾層。
“真有你的!我合理懷疑店裡有一部分東西都是你自己塞的。”徐千律說,“話說,我第一次抓住那個偷拿的是不是也是這種啊。”
“可能吧,沒注意。”
“你不讓我瞎看,可你這兒這麼多,你不怕彆人瞎看?”
“他們關我什麼事,”說完鄭川逸又覺得有歧義似的,解釋道,“有的人隻是覺得好奇,對他們來說是新鮮玩意兒,而有的人,也許是為他們自己的不同找合理。無論是哪個我都沒必要乾涉,也沒必要如臨大敵地把銷毀它們。”
“那你覺得我也是因為看見了新鮮玩意兒?”
鄭川逸瞟一眼他,無奈道:“你現在的哪個表現不是因為看了稀奇?這跟愛看八卦的小同學是一個樣子。”
“我隻是沒想到男的會喜歡男的,女的也可以喜歡女的。”
“……”
徐千律恍然大悟,“怪不得初中,說隔壁班有兩個女生親嘴兒,人家說她們是一對,我還不懂以為說著玩的。”
“你真的是一個……很神奇的人。”
“咋了嘛,哪裡神奇了,”徐千律繼續喋喋不休,“那為什麼沒見過男的說自己喜歡男的。”
“你不覺得惡心嗎?”
徐千律愣住,“什麼?”
“就是這樣啊,被男的喜歡或者喜歡男的。”
“我沒喜歡過,我不知道。”
如此真心地回答問題,還沒回答在他的重點上,這下輪到鄭川逸無言了,“彆什麼喜歡不喜歡的,我們該出發了。”
“那本書上說,導致這種情況的也許是基因,也許是個人經曆,它也可能是流動的,那我覺得,既然能從自然的角度解釋這件事,那沒什麼惡心不惡心吧,想要喜歡誰是彆人的自由。”
“謝謝你用這麼科學的眼光看待這件事。”
“乾嗎謝我啊。”
“沒什麼,”鄭川逸問,“還要不要去玩了,還是留在這裡繼續研究啊?”
“要玩要玩!我們快走。”
鄭川逸笑笑,各處電源檢查一圈,徐千律跟在他身後這看看那望望。等鄭川逸鎖門的時候,徐千律才想起來問:“那你店怎麼辦?”
“它在這兒又不會跑。”
“不是,我是說那你今天不能開業了。”
鄭川逸無所謂道:“反正平時不想開的時候也不開啊。”
“你真的很隨便。”
“我怎麼聽不出這是個好詞呢?”
“誇你呢誇你呢,”徐千律替他操心道,“不會關門大吉吧?”
“最後兩個字請不要連一起說,”鄭川逸說,“謝謝關心,暫時還不會。”
想明白他說什麼不要連一起說之後,徐千律哈哈大笑,“好的好的,文明文明,咱們怎麼去啊。”
“騎車去。”
徐千律兩眼放光,“你還會騎車呢!”
鄭川逸指著邊上靠牆,不知從哪變出來的一輛自行車,納悶道:“你不會?”
“切。誰說這種了,”徐千律頗為失望,“我還以為能坐大哥的摩托了。”
鄭川逸嗬道:“大哥騎自行車帶你,你也要感恩戴德。”
“謝謝大哥,大哥好大哥妙,大哥呱呱叫。”
“……”鄭川逸朝後座努努下巴,“快滾上來。”
徐千律撇撇嘴,乖乖在後麵坐好,“大哥很凶。”
鄭川逸樂道:“就不能對你太好,省的你總膨脹,”他踩一腳蹬,“坐好,我們要出發咯。”
“衝啊,出發出天花。”
大概是在周中的緣故,該上班的上班該上學的上學,這個點兒路上相當清淨。鄭川逸平穩地踩著踏板,載著徐千律沿著馬路牙子筆直前進。
徐千律眯著眼睛感受微風刮過臉龐,前麵不時傳來清脆的鈴鐺響。路旁一些樹已經開始泛黃打卷,仿佛聞到一股秋天的味道。
忽然他聽見鄭川逸大喊:“冷嗎?”
徐千律睜眼,大聲回應:“還好!”
“冷把耳朵捂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