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她說得也對。
好像這些天,鐘落落教她重新認識了生死,凡人的人間疾苦。
江離笑了笑,還有最後一件事,隻要完成他就可以無所顧忌地離開了······
這樣倒也顯得圓滿。
江離正這樣想著,就聽見咚地一聲,有什麼東西砸地板的聲音。
他警覺地睜開雙眼,本以為是鬼魂出沒,目光在掃向鐘落落的時候卻無奈地笑了。
因為她在熟睡中滾下了軟塌,竟然沒被砸醒,躺在地上還攥著她的小兔子包睡得正香。
江離起身走到她麵前,伸手輕輕一抱,就她抱在懷裡。
鐘落落的身體很輕很軟,這樣抱著她背上的骨頭竟然有點硌手,她不常運動,身體上幾乎沒有肌肉。
江離有些擔憂地想,這樣鬼魂追她的時候,她這樣的小身板是怎麼跑得過的?
他在鐘落落身上聞到了熟悉的茉莉香味,她格外偏愛茉莉,這股香氣縈繞在鼻尖,竟然讓他有種對人間的眷戀。
鐘落落嘴裡嘰裡咕嚕的,說了一句夢話。
江離沒有聽清,他快步抱著鐘落落走向床,幫她掖好被子之後,她又重複了那一句話。
她說:“江離,不要離開我—”
江離目光一凝,站在床前良久,靜默不語。
過了一會,他從床上撈起衣服,自顧自地走到軟榻前躺下,他手裡攥著夜明珠,就這樣,發呆到了天明。
早上六點,天已經接近全亮,鐘落落是被窗外人的說話聲吵醒的。
她看了看自己躺著的地方,她有點納悶,昨天她睡得不是軟塌嗎?怎麼會跑到江離床上來?
難不成她還夢遊?
她沒有多想,於是豎起耳朵專注聽起了窗外的動靜。
“住持,您找我?”
是江離的聲音。
“江施主是否願意移步,我有話要同你講,這話是上一任住持托我傳給你的。”
空氣靜謐了一瞬,然後腳步聲漸漸離去。
鐘落落立馬從床上爬起來,循著記憶的腳步聲跟到了假山旁,她躲在山後,探頭聽著王住持和江離的談話。
因隔的距離有點遠,再加上住持說話斷斷續續的,時不時江離還會保持一段很長的靜默聲,她聽得很費勁。
最後隻聽到,住持手裡拿著佛珠,臉上是鐘落落沒見過的勸誡之色,說:“施主,老住持讓我告訴您,有的時候不要太過執念···”
晨光微涼,江離穿著一身黑衣,他後腦處的幾縷碎發隨著涼風飄動,顯得既落寞又清冷。
她知道,江離是不喜歡與彆人爭論的人,尤其是麵對老住持這種看起來實際年齡能當他長輩的人。
隻是,住持為什麼要他不要執念呢?
江離一直沒有回答,住持笑笑,轉身走了,而他卻還是站在原地。
他的緊握成拳的手慢慢鬆開,腕骨冷得發白,手上因為剛剛過度使勁出現一道道紅痕。
她不知道,江離是不是已經打算聽住持的,不再執念了。
隻是現在的他,看起來,有點可憐。
鐘落落伸頭看了看,但是,她敏銳的察覺到,江離的頭一偏,似乎發現她的藏身之所了一樣,嚇得鐘落落馬上飛奔回房屋。
鐘落落飛快跑回屋,跳上床,拽過一旁的棉被蓋在身上,閉眼假寐。
過了五分鐘,房門被推開,她鼻尖嗅到了那股熟悉的冷香,知道是江離來了。
江離一進門就徑直往床榻方向走過來,他的腳步聲很沉悶,好像昭顯著鞋主人此刻心情不佳一樣。
他站在床前一分鐘,見鐘落落還不醒來,於是從一旁推來一張木椅,坐在上麵好整以暇地看她假睡。
過了五分鐘,鐘落落實在堅持不住了,裝作朦朧地睜開眼,打了個哈欠,眼睛一斜,語氣自然地說:“哎,閻王大人,你怎麼起這麼早?”
江離蹺著二郎腿,用一隻胳膊撐著頭,少爺模樣懶洋洋地說:“是啊,早到剛好能讓某人起來聽牆角。”
他穿著一身類似中山裝的中式黑衣,皮膚白淨,姿態過於舒展,看起來就像大戶人家的小少爺。
此時他眼角帶笑,語氣柔和開玩笑般地控訴她偷聽。
鐘落落臉一紅,結結巴巴道:“我哪哪是偷聽,我是擔心住持要交代你什麼事情,人手不夠需要我幫忙,閻王大人我下次不敢了。”
還有一句,鐘落落沒說。
礙於江離氣勢的壓迫下,她沒敢開口說她會守口如瓶。
誰知江離往她身上一掃,看著鐘落落蓋著寒冬時的棉被,臉悶得通紅。
“既然這麼熱為什麼還要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