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落落緊緊用手環著江離,頭靠在他的胸口,感受著他的心跳,四百多個日夜,她都期望著,江離有一天能再次出現在她的麵前,隻是每次睜開眼後,她又不得不麵對平凡的現實。
當鐘落落等待一個不可能回來的人時,她慢慢感受到了絕望的滋味。
隻是短短一年半,她都覺得如此難熬,而江離呢,在奈何橋頭足足等待了一千年。
世間重逢的眼淚,都如此。
“對不起,讓你等了這麼久。”
鐘落落抬起頭,一字一句艱難地說,江離的眼中閃過一絲詫異,垂眸看著她,不解道,“為什麼這麼說?”
鐘落落眼角還掛著淚珠,江離伸手幫她擦去,她說:“一年多的時間對我來說,太難熬了,江小離,你之前是怎麼過來的?”
江離輕笑一聲,他眉目清冷,笑起來更似天上謫仙人,他垂眸認真看著她,說:“落落,我說過,隻要你來,我就值得。”
鐘落落還沒來得及感動,呀的一聲反應過來,然後飛快跑向自己還在直播的手機麵前。
直播間殘留的幾百吃瓜群眾看著鐘落落頂著一張凍得通紅的小臉認真地搗鼓幾下屏幕,然後嘩的一下,黑屏並出現主播已結束直播的字樣。
吃瓜群眾自然沒有善罷甘休,於是在鐘落落最新視頻下方留言賣視頻,那些錯過直播的粉絲還以為鐘落落在直播中遇見了真阿飄,於是紛紛求樓主發視頻。
有人為了要視頻還花了9.9,得到的卻是鐘落落和不知名男子擁抱的直播錄屏。
江離暫時住在了鐘落落工作室旁邊的一個小三居室裡,等到躺在一張床上的時候難免乾柴烈火,當她跪坐在江離腰上要去解他的領帶時,卻被江離攥著了手。
江離抬起湧起欲望的眼,啞聲拒絕道:“落落我們還沒結婚,不合適。”
嘿,這老古板,好了好了,就體諒體諒他吧。
鐘落落從他身上翻下來,躺在他身側,一拍腦門笑著轉過臉對他說:“江小離,你該不會是在提醒我們倆要去領結婚證了吧?”她眼珠子一轉,“好好好,那明天就帶好你的身份證,和本小姐去民政局。”
對了,江離此番回來,對她說,他得到了天神的諒解,沒有因為他殺害惡鬼而受到懲罰,並且還解除了閻王的職務,得到了一身肉體凡胎。
鐘落落偷偷看過他的身份證,江離僅僅比她大三個月,因此,以後他會有著和她同樣的衰老速度,他們兩人還能在一起很多很多年。
誰知江離聽了之後微微搖頭,“不行”鐘落落的笑容迅速凝固,江離看著她漸冷的神色,紅著臉不動聲色的解釋,“我還沒對你求婚······”
這老古板也注重儀式感,鐘落落隨即又揚起唇笑了起來,她躺在江離的懷裡,想起了因為裝修心理谘詢室僅剩不多的餘額,又開始肉疼起來。
“江小離,你確定你被地府炒魷魚了嘛?”
江離一時之間沒反應過來炒魷魚的意思,於是問了句:“怎麼了?”
鐘落落摩挲著他腰背處的襯衫,眨眼說:“突然覺得地府工資待遇很好,在那兒當鬼差似乎也不錯。”
江離的眉凝起來,鐘落落飛快的瞧了他一眼,發現他此時表情不是很好,於是飛快的解釋道:“江小離,我錯了我再也不想這事了,隻是你那時一個月給我打了六位數,你知道這對一個剛剛畢業的大學生來說是多大的誘惑嗎?”
隨即她皺了皺小臉,說:“如果我這次創業失敗···”她戳了戳江離腰側,引得他一陣戰栗,“那我們就要收拾收拾包袱,準備回家啃老了。”
江離被她這句話逗得樂了一會,淡笑著說:“真有那麼慘?”
鐘落落皺起苦瓜般的臉點了點頭,之後江離坐起身,從自己的衣服口袋裡掏出一張樸實無華的卡,淡淡說:“這是我這些年的···工資?你看看。”
她看著江離這幅雲淡風輕的樣子,以為裡麵最多隻有十幾萬,然而在兩個月後鐘落落發完工作室員工的工資後囊中羞澀,想到了這張卡,問了江離密碼後,在銀行取錢時被餘額嚇到。
她也隻敢在夢裡才敢幻想自己有這麼多錢。
當然這是後話。
鐘落落收下卡後,突然記仇小本上亮起白京的名字,她問江離:“白京失憶了?”
江離無奈道:“隻抹去了普通人的記憶,所以鬼差······”
鐘落落憤憤道:“那他還裝作不認識我”她回憶起了這一年半白京像花蝴蝶一樣圍繞在汪影身邊,說:“氣死了,我一定把這個消息告訴小影。”
她起身正要伸手向床頭櫃撈手機,就感覺自己的腰上被一道力量攬著拉回床上,江離輕輕俯在她頭頂,他的吻細細密密落在了鐘落落的脖頸處,以及一雙手引導著她往一處灼熱堅硬的地方靠。
鐘落落被他的吻得喘不上來氣,說:“不是說···結婚前不行嗎?”
江離把頭埋在她的鎖骨處,一言不發地繼續吻著,引導著她的手上下,雖然這一番動作下來兩人並沒有突破實質性的進展,可是還是讓鐘落落羞紅了臉。
江離牽著她去洗手間洗手時,她依舊低垂著頭,一遍遍小聲罵著江離混蛋,他打開水龍頭,用溫水衝著她的手,低頭看著她羞紅的臉,笑著說:“這點程度就害羞?那怎麼還敢天天惹我?”
鐘落落低垂著眼,淡淡反駁:“我沒有···”但一想到這些天她對江離的所作所為,聲音就漸漸弱了下來。
江離也不再逗她,隻是耐心幫她把手擦乾淨。
兩人籌備婚禮的時候,一起回了一趟老家,路過自己的母校時,鐘落落下了車,指著那所帶著鐘樓的建築問:“江小離,不對,我應該叫你江老師吧?”
從江離再次回來時,她就一直想找一個機會向他確認此事,但隨著時間的推移,她越來越確信,她的記憶沒錯,當時的代課老師就是江離。
江離微微一愣,似乎是在回憶,鐘落落偏頭,有種他記不起來就不罷休的樣子,叉著腰站在他麵前,故作吃痛的握著自己的手腕:“一晚上五百多遍罰抄,都得腱鞘炎了···”
江離眼中帶著笑意,他抿唇故作疑問道:“有嗎?我不記得了。”
鐘落落看著他這副死活不承認的樣子,狠狠地跺了一下腳,正當她要發飆時,耳邊傳來一聲溫潤的男聲。
“落落?”
鐘落落麵上的怒意迅速消散,扭頭往旁邊看,那人穿著一身棕色及膝大衣,圍著一條白色的圍巾,溫潤地看著她笑,看見鐘落落愣在原地,於是他又重複了一句,“鐘落落同學?”
鐘落落反應過來迅速哦了一聲,然後學生氣地鞠了個躬,禮貌地說:“許老師,好久不見。”
許知衡抬了抬手,似乎覺得她這一番動作有些誇張,於是收斂了笑意,解釋道:“我都不當老師了很久了,你突然叫我許老師我有點反應不過來。”
當時方顏出事後,鐘落落去找過許知衡,兩人約在了學校附近,許知衡把方顏當時向他傾訴的內容全部告訴了她。
因為自己的好朋友鐘落落的優秀,方顏產生了深深的焦慮,一遍遍的向許知衡訴說著自己陷入的深深的焦慮,一方麵害怕自己考不上大學,一方麵父母壓根不相信她有抑鬱症。
還有最重要的一點,每次站在鐘落落身邊,她都覺得自己好黯淡,她很羨慕落落。
當時鐘落落淚流滿麵地問:“這些話她從來沒有告訴過我。”
許知衡沉默良久,於是說:“或許是,她害怕在你麵前說這些會失去自尊吧。”
事已至此,說再多也無濟於事,那是鐘落落見許知衡的最後一麵。
沒想到今天,竟然在母校門口碰見了,見許知衡一臉探究的看著江離,鐘落落想起,江離說過的普通人都被抹去的記憶,於是向許知衡介紹道,“許老師,這是我男朋友。”
此話一出,許知衡先是略微驚訝,然後側眼看著江離笑道:“好久不見,江老師還是這麼年輕。”
鐘落落:!!!
記憶又沒有抹乾淨?
江離怎麼儘乾爛尾工程。
她努了努嘴,像是憋了一肚子氣一樣看著江離怎麼向許知衡解釋他們驚世駭俗的師生戀,誰知江離隻是笑著點了點頭,說了句:“好久不見。”
等到許知衡走後,江離戳了戳氣鼓鼓的鐘落落,說:“好了,不氣,怪我。”
江離哄了她好一陣,鐘落落上車,表情變得略微有些悲傷,問:“你見過方顏嗎?”
他這下沒用玩笑話搪塞她,皺著眉回憶了一會,半晌,他說:“記得,記憶很深刻。”
鐘落落悶悶地說:“怎麼個深刻法?”
江離:“尋常人死了都會覺得是解脫,而方顏死後卻表現得特彆惶恐,像是為自己死亡所傷害的人感到抱歉一樣。”
見鐘落落的頭慢慢垂下去,江離輕輕拍著她的肩安慰道:“都過去了,或許她現在已經擁有了新的快樂生活呢。”
鐘落落抬著淚眼問他:“真的?”
江離用手輕輕擦去她的淚,說:“真的,我當時給了她月餅,相信她來世一定幸福健康,長命百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