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槿深再一抬頭,發現大家的目光逼人,有驚喜的,有歡愉的,但在木槿深的眼裡不過是嘲諷。
小公子自然忍不下這口氣,騰地一下站起,剛想和老班對峙幾句,就聽見“下課時間到了,老師,您們辛苦了”。
隻見李嚴老師若無其事轉過身,瀟灑地踏著黑色高跟鞋,清脆地走出教室。
一時間木槿深分不清是下課鈴更傻逼還是他更傻逼。
我靠,老子真是服了,坑人的還得是你。
木槿深心裡很是不爽,但是腦子突然竄出一個壞想法:
或許那木頭比我更慘呢?比如當上文藝委員,以後當個體操隊隊長,哈哈哈哈我還是很期待的。
於是叫住林向問到:“那他呢?”狹長的眼睛想旁邊瞟了瞟,示意著。
那人好像感應到旁邊的不懷好意,眸光微動,眼底浮起一分難以察覺的笑意。
“嗯....好像是學習委員,害這有名無權的職位當著沒意思。”
人家當的是花瓶,我他媽是尼瑪牛馬。
忍一時越想越氣,退一步越想越虧。
靠,這他媽都是什麼事,憑什麼?
夜漸深,沉靜的夜空靜得像一潭水,月光傾瀉而下,沿著街角的路燈淌在馬路上。樹影婆娑,夏日裡的喧鬨在此刻化成泡沫。
“呦,小深回來啦,快來,這兒有剛煮好的綠豆湯,可新鮮了,我這次啊可是多加了一勺糖,在彆的地方可喝不上。”
眼前這位老婆婆算是看著木槿深長大的,從他被帶回木家那天起,木槿深便是常常呆在張芳開的畫室裡。那畫室名叫“張老師畫室”,很多小朋友都來這裡學畫畫書法之類,也算是小型的培訓班,不同的是那兒更多的是關愛與親情,大多孩子都是留守兒童,在這裡能感受到童年裡缺少的愛與陪伴。
大多孩子剛來時與木槿深一樣,膽小又害怕。如警覺的小貓,麵對未知的事物稍微一觸動便會炸毛,用不說話來抗拒短暫的熱情,但久而久之會和自己的同類一起玩耍嬉戲,爪子扒拉些毛球便會緊追不舍,扔塊肉都會討好似的喵喵叫,哪怕被同類的爪子抓掉圍脖間的毛發過段時間又能重歸於好,他們害怕擁有,更還怕失去,這種懂事讓人心疼。
汪春婆婆負責畫室的前台,也包括接送照顧孩子們,對孩子們也格外親切,孩子們總管她喊“汪媽”。
“張老師畫室”是孩子的另一個避風港,“汪媽”是大家的媽媽,從前是,永遠都是。
在汪春婆婆印象裡木槿深是最獨特的一個孩子。他不怕生,不哭不鬨,會一直很乖很乖的聽老師畫畫,會默默蹲在她旁邊看泡沫劇,但是從來都是一個人上下課,不喜歡和同齡孩子交流,下課時也不會守在教室外麵等爺爺奶奶接他們回家,而是獨自走在星河旁撿著石子,時不時伸腳放進河水裡,等大家散儘了再回來。
汪春婆婆總叫他“小深”,也許是覺得他心裡的那條河深不見底吧。
“好,我帶著豆豆溜一圈回來冷了就喝。”木槿深扔下書包走向那個早就上來衝他搖尾巴的小比熊。
“汪汪汪。”小豆豆急促激動地叫著,圍著他叫了一圈,最後扒著他的腿死死不肯放,撒嬌似的用兩隻前腳向他一直拜著,似乎這樣就能討到肉骨頭。
“豆豆,在家乖不乖?”木槿深寵溺地摸了摸豆豆的腦袋。
豆豆趕緊湊過來蹭著他的褲腿,“哈哈”地吐著舌頭,用大大亮亮的眼睛盯著他。這還不夠非得跳到他身上用舌頭舔舔木謹深的臉才肯罷休。
“哈哈哈,真像個傻孩子。”汪婆婆擱下手中的綠豆湯,布滿褶皺的手又拿起蒲扇一下一下扇著那杯綠豆湯。
一絲絲的熱氣隨著蒲扇揚起,飄到眼前逐漸朦朧模糊,向上不斷翻騰又在眼眸處消散。
“汪媽,不用這麼費勁,等它自然冷。”
“誒,這可不一樣,小孩子你不懂。”
“那我帶豆豆去河邊啦,我媽問我記得跟她說一聲。”
“好,小心點。”
小豆豆咬著牽引繩遞到木謹深手邊,尾巴像是裝了馬達,一直晃著不停。
“好,豆豆,我們走,出去玩嘍。 ”
豆豆似懂非懂地眨巴眼,向左向右搖晃著毛茸茸的腦袋。
夏日的晚風吹過少年的發絲,溫柔而又輕盈。掀起了在河邊乘涼大爺的草帽,卷起了在石子路上瘋跑少女的裙邊,翻起在街邊熱吻青年的衣襟,吹起散落路邊的落葉。
木槿深很享受這傍晚的安寧,哪怕耳畔傳來人來人往的嘈雜在此刻也顯得格外獨特。
他吹起口哨來到星河邊,卷起褲腳坐在岸邊,旁邊的小豆豆似乎也玩累了,在他身旁乖乖坐下。
月光如絲綢般散落,點點星星在空中微微閃爍,倒影在星河中,一切那麼美滿與安寧。
木謹深的口哨聲也漸漸微弱,指尖不自覺摸向那串項鏈,指尖漸漸變涼。
星河啊星河,為什麼你那麼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