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值夏至,Y市的天氣熱到在室外分分鐘熔化,還連著幾天頒布了紅色高溫預警。
夏天大概象征著熱烈的青春,是熱血的,也是朝氣的,是開始,也是結束。
寧南一中種了很多香樟,愈發炎熱的天氣對綠茵茵拔地而起的香樟來說不成體統,它們一排一排樹立在宿舍樓下,像一群肩膀挺闊、不知疲憊的少年。
陽光,蓬勃,向上。
香樟樹下,蘇祈和同宿舍的至交楊茹茹坐在行李箱上“呲溜呲溜”吃著隔壁宿舍同學給的冰棍降溫。
每年寧南一中的習俗就是開完年級大會後,通知各年級的學生收拾宿舍,新學期再統一安排住宿。
往日寧靜的學校開始變得鬨哄哄,乒乒乓乓的桌椅移動的聲音,行李箱輪椅滾動的聲音,學生和家長嘰裡呱啦說話的聲音。
場麵一度和新學期報道的畫麵重疊。
家長和學生們陸陸續續大包小包且浩浩蕩蕩地離開學校,學校才慢慢開始恢複安靜。
兩人之所以還沒走,是因為與其和一堆人在校門口擠,在外麵塞車,不如多呆一會,等人群散了再走。
於是,兩人悠哉悠哉地坐在行李箱上邊看人來人往邊說話。
冰棍容易融化,蘇祈沒有耐心地咬了一大口,冰在牙齒間碾碎,涼意在口腔擴散。她眯著眼睛往著斜對麵的高三宿舍樓,神遊天外。
一旁楊茹茹哼哧哼哧率先吃完冰棍,開始訴苦:“阿祈,我和你說,我媽瘋了,暑假一口氣給我報了四個補習班,要不是我說還有暑假作業,她還打算報六個,簡直……拔苗助長,駭人聽聞”。
楊茹茹熱衷於看小說,喜歡把各種成語掛在嘴邊。
“這麼驚悚的嗎?我媽倒是沒給我報班。”
“你這成績,都年級前五十了,不報班也沒毛病。”
“嗬,彆說了,全校年級大會我都被老金點名了。”蘇祈惡狠狠地將吃完的冰棍條很準地投進垃圾桶。
老金全名金文山,是寧南一中的校長。
起因就是在高二的期末考試中她以傲人戰績在學校一戰成名,除數學以外的科目總分在年級排第一,而數學在及格線邊徘徊,成功把成績拉到了年級第五十。
因此在這次年級會上被校長重點關注,並且以此為例讓大家不要偏科,巴拉巴拉講了一堆。
高二三班蘇祈,可算是名留青史了。
天氣熱騰騰,但香樟樹下偶爾會略過一絲清風,帶來稍縱即逝的涼意。
楊茹茹用一把小扇子扇風,一頭短發亂糟糟,臉龐紅撲撲,額頭起了細汗。
蘇祈也沒有多好,及肩的頭發有兩搓粘在脖頸,格外難受,忍不住從書包翻了根皮筋準備把頭發紮起來。
但她長得實在是好,皮膚白皙,尖下巴,一雙水盈盈的杏眼,外加一對深深的酒窩,稚氣的五官已漸顯姝麗容色。
即便夏日中汗淋淋,也帶著雨後玫瑰的嬌豔。
來來往往的人逐漸稀疏了,突然一個男生在她們麵前停下來,十分嬌羞扭捏地遞過來一封信。
蘇祈頭都沒抬,就柔聲說:“謝謝,不用了!”
於是,男生從害羞的神色逐漸演變為不可置信,然後委屈地加速跑離開了。
楊茹茹用手肘捅了一下她,規勸:“不是,你這拒絕告白不能委婉一點嗎?”
蘇祈懵懵抬頭,不解道:“誒?不是發傳單的嗎?”
楊茹茹服了她,解釋:“我的阿祈呀,你見過哪個發傳單的信封上畫小愛心的嗎?”
蘇祈覺得有道理,一派天真:“那……我要去解釋一下嗎?”
……
楊茹茹又一次被蘇祈可愛到了。
她雖然作為一名學霸甜妹,但是一直都挺粗神經的,對這種男生的示好絲毫不感冒。
像一塊反差感十足的璞玉。
“誒,那阿祈今年暑假你要去哪玩嗎?”楊茹茹從書包掏出一瓶水遞給她。
“玩是不可能了,我媽雖然沒有給我報班,但是找了個朋友家的兒子給我補習。準確來說是……我被流放了!!”
“啊,你這寄人籬下的也挺慘的,不過你這個哥哥應該也沒有補習老師那麼嚇人吧?”
蘇祈伸出細白的手指衝楊茹茹搖了搖,一臉“你太天真”的表情。
她喝了一口水,指了指前麵公布欄上的高考紅榜,“最上麵那個,就是要給我補習的哥哥”。
“啊!!!”楊茹茹也在喝水,一抬頭往上看,一口水噴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