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涼的口感刺激著口腔,也讓她微微顫抖的手平靜下來。
倒計時一分鐘,蘇祈把冰棍擱在杯子裡。
時間從29分跳轉到30分,與此同時,蘇祈用鼠標摁下了確認鍵。
網頁加載中,隨著中間的小圈圈轉啊轉,他們那顆揣在胸口的心猛烈地跳動。
心都要跳出來了!
突然雪白的網頁變成係統的藍色,成績轟然在正中央出現。
隻不過成績單是空白的,隻有前麵的準考證和最後一行的說明。
她不可置信地看著最後一行,上麵寫著——
你的位次已進入全省前50名,具體分數請於27號查詢。
一瞬間腦袋一片空白,隻有耳朵、臉頰、眼框在瘋狂發熱。
她聽見向來端莊的祁老師尖叫了一聲,然後抱住她,喃喃:“寶貝你做到了!你做到了!”
蘇祈大口地喘氣,又不可置信地把那行字反複一遍一遍地看。
分數確實是達到了高考屏蔽線,前50名。
不知道什麼時候,臉上已經一片溫熱,無聲又大片的淚水在告訴她:
原來,夢想成真是這樣的。
從初中開始,她就習慣了彆人用學霸評價她。但是,隻有她知道,她和顧臨是不一樣的。
顧臨無疑是天賦型選手,思維敏捷。
而她的“學霸”是從小在“父母是老師”這種背景下,自尊心驅動自己努力學來的。
小學有一次考了個不及格,但是讓她難受的不是父母,而是彆人對她父母的非議。
“切,原來大學老師的孩子不過如此!”
實際上,從小到大,即便祁老師很嚴厲,也從未和她說過重話,因為知道她有主見。
而現在她做到了,做到了離顧臨更近!
更做到了讓自己成為“彆人家的孩子”,讓爸媽揚眉吐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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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具體成績的這三天,家裡兩位老師已經給親戚朋友報了一輪喜訊了。
直到27號那天,蘇祈才順利看到具體成績,總分705,文科全省排名15。
蘇祈簡直樂開了花,因為這意味著她可以出現在學校紅榜的第二,也就是顧臨旁邊。
隻有她自己知道那是怎樣的質變。
而兩位老師們又矜矜業業開始第二輪的報喜訊。
蘇祈就美滋滋地在一旁看他們打電話發語音,順便豎起耳朵聽著什麼時候能報到顧家那邊。
書桌前那遝摞得很高書大概可以壽終正寢了。
這個夏天不再是無趣枯燥的墨綠色,被痛苦的汗水洇開,變成了無比絢爛的鮮綠色,是人生嶄新的開始啊。
回學校拿成績那天,大家不約而同地沒有穿校服。
褪下校服,穿上各式青春張揚的衣服,有種轟轟烈烈的儀式感,慶祝他們畢業了。
回想拍畢業照的那天,那些緊張又期待的年輕麵孔,被永遠定格在那一張輕薄的相片裡。
而此刻,平日嚴肅的班主任紅了眼睛,叮囑他們拿好成績單,叮囑他們填報誌願的注意事項,說得就像開學第一天那樣事無巨細。
結束後,蘇祈和楊茹茹一起搭公交回家。
她們哭得眼睛紅紅靠在一起,窗外是午後晃眼的驕陽,從玻璃窗折射成光斑落在她們泛紅的眼皮。
如果要把高中比喻成什麼的話,蘇祈覺得高中就是一趟載滿青春的公交。
我們嘻嘻鬨鬨、無所顧忌地上車,然後又不舍含淚地走下了那班車,看著車越走越遠,失去蹤跡。
歲月更替,那趟公交會重新去接下一波人。
他們年輕的麵孔閃亮又迷人,就像曾經的自己。
而我們也要開啟新生活了。
回家後,蘇祈迎來了曾經最期待的暑假,也要開始人生的新規劃。
由於她的分數被劃入屏蔽線,陸續有兩個學校提前打電話過來宣傳。
一個是A大,一個是B大,是省內頂尖的兩個學校。
電話打過來的時候是祁老師接的,聽見客廳兩人在說話。
蘇祈突然有點沒底,從小到大他們幾乎很少限製她做什麼,但不意味著是無底線地放縱。
前幾天楊茹茹和她吐槽說,她爸媽想要她讀財經類的專業,她卻想讀文學類的,因此還吵了好大一架才消停。
蘇祈不禁在腦海彩排了一下說辭,如果他們讓她讀B大要怎麼勸,如果他們讓她讀不喜歡的專業又要怎麼反駁。
走到客廳的時候,他們顯然形成了什麼共識,平靜又頗嚴肅地看她。
蘇老師先開口:“阿祈寶貝,剛才你媽媽接到兩個學校招生部的電話了。我們想和你談談。”
蘇祈戰術性地清了清嗓子,點頭。
祁老師直視她:“阿祈,媽媽這麼跟你說吧,讀什麼學校學什麼專業一定程度上會很大影響你將來就業方向,雖然不一定是決定性的,但是也一定要重視。”
祁老師這個開頭已經講得她內心抖了三抖,隻待她宣判。
“所以,這個決定,我們會讓你自己選。我們知道你向來有主見,因此你要好好重視,好好考慮愛好和就業方向,以及哪個學校的專業更好。”
祁老師連貫地講完這番話,蘇老師又在一旁補充:“有需要你可以問問你顧臨哥哥或者你表哥,他們是A大的,B大的話,爸爸媽媽再問問同事,有同事的孩子是B大的。綜合做好選擇,知道嘛?”
他們兩個的聲音比平時嚴肅了些許,但是他們說的話卻讓蘇祈情不自禁地淚濕眼眶。
“爸媽,你們怎麼這麼好呢!”蘇祈微微哽咽地抱住他們。
“傻孩子,有什麼好哭的!這都是你自己考的好,有更多的選擇。”祁老師抬手揉揉她的背心。
與其說是她考得好,不如說自始至終,他們都在她人生觀建立的時候做了很多正向引導。
她成長路上從他們那裡得到的最重要的不是寵溺與庇佑。
而是尊重和信任啊!
蘇祈哭得像小孩子一樣抽抽。
大概世界上沒有比他們更好的父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