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秋了,天氣早晚開始有了秋意,對流的風吹進宿舍,撩得風鈴悠悠蕩蕩地響。
宿舍裡,氣氛略顯深沉。
成漱挫敗地靠在椅子上,喃喃:“阿祈,昨天你應該讓我陪你去的。”
蘇祈開玩笑著說:“不好,你會影響我拔劍的速度。”
趙妧妧冷著一張臉,嘴角一扯:“這個垃圾,就應該把他開除。”
蘇祈陷入了沉思,然而這個證據仍然不夠。
或許她這個視頻尚且微不足道,但是如果連這個證據都沒有,女孩們被欺負了難道隻能忍氣吞聲麼?
甚至,無法想象。
如果他也和顧臨一樣當上校會主席,擁有了很多權限,接觸了更多女孩,會有更多可怕的事情發生在女孩身上嗎?
他這樣的人確實不配我們的一句“師兄”。
蘇祈手機震了一下,看了一眼消息,發出來一聲冷笑。
舍友們疑惑看著她。
“他把事情捅出去了,惡人先告狀,反倒是說是我不配合工作還踢傷他了。”她起身拿起包準備出門。
曉婕倒吸了一口涼氣:“有病吧他?他就是篤定我們沒有證據。漱漱,我們去找一下其他人證。”
成漱低著頭翻手機通訊錄,點點頭:“阿祈,你先過去把視頻交上去,我們去找一下那天那個女生。”
趙妧妧猛地起身,語氣沒有情緒:“我陪你去。”
蘇祈唇角上揚,握緊了手機。
她們用不同的方式在給她力量,這有何懼呢?
來到學生會活動會議室後,趙妧妧就在門口等她,什麼話都沒說隻拍拍她的手。
會議室裡。
隻有主席團五個人,連她很少見的白妍也在。
顧臨坐在一側看起來很低氣壓,垂著眼,下顎線緊繃,那種疏遠感特彆強。
周依師姐先開口說話,聲音輕柔:“師妹,過來坐,可以和我們說說怎麼回事嗎?”
蘇祈就在她旁邊坐下,沒有鋪墊沒有修辭,陳述事實:“他摸我,我踢了他,就這樣。”
“我草他媽!”話音剛落,周依一下子站起來爆了一句粗話。
原本冷寂的氛圍被這句話打斷了,隱約透露出一絲尷尬。
但是蘇祈頓時覺得輕鬆了許多。
陳銘陽眼疾手快地把周依給摁下去了。
那邊,白妍淡淡地說了一句:“師妹有沒有什麼證據?”
很合理的一句話,但是在蘇祈聽來,覺得她有一點若有若無的敵意。
周依不悅地看了一眼白妍。
蘇祈視線掃過去,顧臨的漆黑的眼直勾勾地看著她,晦暗不明。
她甚至覺得那個視線有些滾燙。
蘇祈不再說話,低頭拿出手機的視頻遞過去。
視頻略長,有差不多十五分鐘,他們很耐心地看。
蘇祈垂頭,很不耐心地聽著。
因為這種感覺仿佛要把事情重複一遍,莫名焦躁。
她和周依說了一聲,起身在外麵等。
會議室內隻剩下他們五個。
視頻很明晰記錄了發生什麼,從他怎麼處心積慮地在她旁邊徘徊,到手明顯得貼著她的後腰,包括那句理所當然的“摸一下至於嗎”都特彆清晰。
顧臨全程沒有說話,時不時喉結滾動,那種隱隱的戾氣無法克製地越來越濃鬱。
少年父母陪伴少,那個時候打過好多架,所有戾氣在那個無所拘束的年紀裡肆意揮灑,想要以此得到父母的關注。
而自從懂事以後,那些熱烈的情緒仿佛和他無關。習慣克製情緒,合理控製自己的喜好。
從未有過這樣的情緒。
他那恬不知恥的“至於嗎”和蘇祈那晚上軟軟的“累死了”破碎重疊在一起,把顧臨心裡那些蟄伏的隱秘的情緒轟然撕裂了。
-
事情暫時告一段落。
季川師兄和她說會給她一個滿意的答複。
蘇祈也不知道結局會如何,隻是平靜地和他們說,希望她是最後一個被欺負的女孩。
我們想要的訴求僅此而已。
周依師姐和趙妧妧格外合拍,回去的路上,她們不重複地炫了一路的粗話,蘇祈覺得心情無比美麗。
回歸日常的生活,大一的課程表十分滿。腦子從“新聞史”到“新媒體概論”來回穿梭,再開始基礎寫作的學習。
一個星期後,蘇祈收到了一個大消息。
申崇被開除了。
很令她驚訝的是,證據除了她的那個視頻外,另外來自學生會以及他專業班同學的總共十個人的匿名舉報。
讓人無比感慨。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後來,蘇祈才知道,本來隻有一個視頻學校打算隻發一個通報批評就過去了。
是顧臨帶著主席團到處做工作,收齊了更多的證據,讓他得到最大的懲罰。
蘇祈格外明白,不能怪受害者不夠勇敢,而是我們靠著微薄的自己不能保證到會是這個結局。
我們麵對侵害能想到的第一件事先是勇敢保護自己,才有餘力能保護彆人。
而顧臨努力爭取這個結果,就是為了能讓更多受害者得到勇氣,得到鼓勵。
我們不是一個人戰鬥,還是有人會保護我們的,不是嗎?
蘇祈依然匆匆忙忙地跑社團和上課,其他課餘時間喜歡泡在圖書館。
圖書館樓下栽了三兩株桂花,入夜有清風拂過,暗香入袖。
那是她最珍惜的時間。
冷露無聲濕桂花。
入秋了,晝夜溫差大,蘇祈披上薄外套準備回宿舍。
走出圖書館大門,經常能看到一兩對情侶。
蘇祈特彆熱衷觀察彆人的相處模式。
有的熱戀型是互摟著走路或者是牽手走路,常規型是各走各的,還有非常規型是追著走的或者是一前一後搭著肩膀走的。
十分有意思。
蘇祈抱著電腦從圖書館走出來,正對著的榕樹下陰影處剛好有一對男女。
路過的時候,她就好奇地看了一眼。
是顧臨和白妍。
而且她的好奇一眼恰好被顧臨正正好好地逮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