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陽十年冬，明國皇宮中一片肅穆，宮女太監在金碧輝煌的宮殿中穿梭忙碌，臉上的表情都像畫上去一般僵硬，毫無生氣。

不時有太醫從東宮腳步匆忙地出來，不斷有人端著藥進寢殿，又不斷有人端著水跑出來。沒有一個人敢大聲說話，氣氛詭異而沉重，壓抑地讓人喘不過氣來。就這樣不知道持續了多久，忽然寢殿裡傳來一陣撕心裂肺的哭喊聲，所有忙碌的人像是約好了一樣齊齊停下，朝著大殿的方向跪拜下去。

這一刻，仿佛連空氣都是靜止的。

一名太監踉蹌著跑出來扯著尖銳的嗓子哭道道：“太子殿下薨了——”

殿內充斥著濃濃的藥味，隱約可見層層疊疊的床帳內躺著一個瘦如枯骨的人影，一隻慘白的手毫無生氣地搭在床邊，宮女太監跪了一地，整個殿內隻剩皇後撕心裂肺的哭喊。

皇帝仿佛一夜之間蒼老了幾十歲，看著皇後傷心欲絕的樣子，上前想拉開她，免得她哭暈過去。皇後掙紮著想抓住床上屍體的手，瘋狂地叫喊著：“你放開本宮！不要帶走我的暮兒…你還我暮兒…”

“來人。”皇帝見她狀態不對，喊一旁的嬤嬤過來拉走皇後：“扶皇後回鳳儀宮，讓她好好休息吧…”

“本宮不回去！你放開本宮！我什麼都可以不要，我求求你，還我的暮兒…我求求你，求求你了…你不是皇帝嗎？你不是說會答應我的一切要求嗎？！啊…”

皇帝隻覺得太陽穴一陣刺痛，抬手扶了一下狀若癲狂的皇後。全公公見狀趕忙問道：“皇上，不如先休息一會？您已經三天沒合眼了，保重龍體啊皇上…”

皇帝無力地擺擺手，“不必。讓欽天監挑個日子，開皇陵吧。”

全公公神情一肅：“奴才這便去辦。”

皇後撲過來抓住他，哀求著：“不要去…暮兒他沒死，他真的沒死，他剛剛還說…還說著不會離開母後，我聽見了！他不會死的…”

皇帝轉眼看了看床上的屍體，扭頭示意幾個嬤嬤上前攙走皇後，全公公心裡一陣難過，殿下畢竟是他看著長大的，隻可惜…天意難違。

“咳…咳咳咳…”

就在全公公正要抬腳離開時，原本已經死寂的床帳裡突然響起一陣咳嗽聲，咳得厲害，連氣都喘不順了。

在場所有人都呆住了。一旁的禦醫早就嚇得肝膽俱裂，沒人敢開口說話，像是生怕驚擾了什麼似的。

床上的咳嗽聲還在繼續，隻是越來越微弱，咳一陣喘一陣，皇後最先反應過來，撲上去喊道：“禦醫！禦醫快…我的暮兒沒有死！他沒有死！來人啊！”

禦醫回過神來，連滾帶爬地衝上去給床上的人把脈，而後震驚地瞪大了眼，轉身對帝後行禮，聲音顫抖道：“回…回皇上，皇後娘娘，殿下…殿下他…他醒了…”

——

時暮有些廢力地睜開眼睛，第一感覺是周圍很吵，第二感覺是自己好像要死了一樣，全身無力，頭痛欲裂，肺部因為劇烈的咳嗽而隱隱作痛，連呼吸都無比困難。除此之外，他覺得自己好像被放在火爐上烤著，渾身發熱不說還使不上勁，這種感覺簡直能讓人抓狂。

“咳咳…咳…，彆吵了…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操。

他的身體什麼時候這麼虛了，哪個孫子在喊什麼啊吵死了。

時暮翻了個白眼，差點又被濃濃的藥味熏暈過去，他斷斷續續地咳了一陣，有個打扮很奇怪的少婦撲到他眼前來，顫抖著手輕輕撫上時暮瘦得皮包骨的臉頰，聲音帶著哭腔：“我的暮兒…暮兒你還活著…太好了嗚嗚嗚嗚，你活著就好，活著就好啊…下次不要再這樣嚇母後了好嗎？謝天謝地…”

皇帝讓禦醫仔細檢查了時暮的身體，確定之後揮退了下人，坐到床邊，眼裡滿是疲憊，語氣卻是輕快的：“暮兒，感覺怎麼樣？可有哪裡不舒服？餓不餓？渴不渴？今日禦膳房做了你最愛的雪酥，吃一點？”

時暮一臉茫然地看著麵前兩個瘋瘋癲癲衣著華麗的人，一時不知該做何反應。

請問…二位是何許人也？能不能鬆開我好好說話？哪裡不舒服？全身上下就沒有一處是舒服的，能不能來個人先說一下我怎麼了？

“呃…咳咳…我，我沒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