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父這話一開口,周遭的人都是一臉驚訝。宋好雨心道健奴雖然與自己情同姐妹,但不過也是婢女出身,如何可提攜我呢?隻怕是父親病重深思恍惚而作混亂之語。
健奴對於宋父的話一頭霧水,不知如何作答,歪著頭望著宋母。宋母大概是為了安慰病人,向健奴使了個眼色。健奴為人最是機靈,立馬明白過來,彎著身子,道:“老爺,放心吧。健奴生生世世都會照顧好小姐的。若違此言,定遭天打雷劈。”
宋父得了這句話,似乎心有所安,閉上了眼睛,積攢了半天氣力,複又睜開了雙眼,卻是揮了揮手,讓她們離開。
宋母將她們送出去 ,宋好雨拉著母親的衣袖說:“我想陪著爹爹。”
他母親臉上有些為難之色,道:“你們呆在自己的房間便好了。”說完,便轉身進了丈夫的房間。她似乎沒有氣力來應對女兒的任何要求了。
宋好雨想起健奴剛才在父親床前的話語,問道:“健奴,你剛才怎麼發了那麼重的誓言?”
健奴笑了一下,沒有言語。
晚夕的時候,宋好雨和健奴躺在床上,都因為害怕和無助而默不作言。也不知過了多久,窗外已經是烏沉沉一片黑了。宋好雨睡不著,閉著眼睛,心內亂糟糟一片。健奴也沒有睡著,因為她在不斷翻來覆去。
宋好雨最終睜開了眼睛,問道:“是什麼時辰了?”
健奴坐了起來,下床將燈點亮,望了一眼外麵的天空,道:“應該交醜時了。”
就在這時候,宋好雨還沒來得及說任何話,突然從對麵的屋子傳來她母親的啼哭聲,宋好雨騰地一聲從床上坐起來,楞了片刻,她知道了,父親走了。
宋好雨用雙手捂著臉放聲大哭起來,健奴也明白了過來,坐到床沿上,摟著她,哭泣起來。這一夜兩人便是在一片哭聲中度過的。
第二天,宋家舅舅和幫助治喪的人都來了,一切都是亂糟糟的。整個喪禮我兩人都是在亡者的靈前度過的。
待宋父喪事完了以後,宋母好似老了十歲,頭上的白發也添了好多。她不僅要承受失去丈夫的痛苦,還要麵臨未來的生計。所以,在一切結束以後,她做了一個決定,要將現在住的房子賃出去,同時帶著宋好雨和健奴去自己母親家居住。
對於這個決定,她並沒有和宋好雨商量。或許在她看來,宋好雨即便已經訂了親,但到底是一個十三歲的孩子,做這種重大決定,是不應該摻和進來的,也說不出什麼話。這讓女兒的內心有了些許的不滿。大人的世界好像都是如此,他們沒有時間精力來探求孩子的內心,並且本能地認為他們沒有能力做出富有意義的事情來。
話說回來宋好雨一點也不喜歡外公和舅舅,她與他們此前僅有的幾次見麵都是不歡而散的。但自己母親是如此的決斷,宋好雨和健奴也無可奈何。
在一個冬日的早晨,宋好雨和健奴以及母親乘著一輛馬車來到了外公家。因為畢竟是寄人籬下,所以兩人兒時的那些小玩意,就都沒有帶走。
宋好雨和健奴在收拾東西的時候,將它們一件件整理好,仔細地放在箱子中,最後封存好,放到了屋裡的床下。
健奴看著她說:“你不要難過,這隻是暫時的,我們很快就會回來的。”
宋好雨也看著健奴,儘管此時她內心依然一片迷茫,對未來感到難料,但依然感激健奴的安慰。宋好雨向她點點頭,勉強笑了一下。宋好雨以為自己人生的噩運到此已經結束,畢竟自己才十三歲,已經經曆了一番死彆。卻沒想到,此生終是難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