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寶林的火爆脾性宋好雨也是見識過的,自己雖一直小心,卻不想還是犯了錯。
夏日天長無事,李寶林常常帶著幾個丫頭在外麵沾知了自娛。宋好雨在房內整理她前幾日翻過的書籍,不想一不留心碰到了書架上的一個匣子,當的一聲掉在了地上。
連忙彎下身子,宋好雨將匣子內的東西撿起,原來是一疊書信,粗略看來,有幾十封之多。許多信套都已經磨損,看來是有些年月了。倒有一封新的信套,已經開封,封麵上寫著“吾妹親啟”四個字,由於沒有合上,是以掉下來的時候裡麵的內容散了出來,宋好雨急於收拾,匆匆瞥了一眼,心驚不已。
“吾妹妙英芳鑒:近暑夏酷燥,今上身體大不如前,每日隻食一餐,東宮無主,唯趙王在京,形勢明了,妹妹切勿疑慮。切切!兄高平手肅”。
這樣的事,雖聽瓊芳提起過,但到底不知真假,如今親眼看見,如何能不怕?況又涉及大位,裡麵的字眼若是傳出去,如何了得?酷夏天氣,宋好雨的背後竟起了一層薄汗,忙將信紙重新疊起來放好。
再沒有比這更巧的事,恰在此時,李寶林衝了進來,外麵天氣熱,她的臉紅撲撲的,一手叉著腰,一手拿著絹子扇風,到處找茶喝。隻不想,映在眼前的是宋好雨蹲在地上,手忙腳亂的收拾書信,李寶林的臉陡然轉色。
“我......我.......奴婢......奴婢這就收拾。”
“誰讓你碰這個匣子的?你乾什麼!?”
“奴婢不是有意的......隻沒想到碰到了,請娘娘恕罪。”
“恕罪?哼......”李寶林邊說便衝到宋好雨麵前,一把將其推開,然後將這些信奪到手中,細細地看起來。
房內的聲響驚動了外麵的人,瓊芳一邊高聲說話一邊向內走來:“怎麼還不出來?娘娘的一盞茶可是讓奴婢好等。”
.......見此情形,瓊芳最是機靈,立馬噤聲。
過了片刻,李寶林確認書信沒有大礙,抬起頭來看著宋好雨,帶著幾分嫌憎道:“你真笨!讓你整個書都整不好!天生的下人命!”
她的這句話如針紮心。什麼叫天生的下人命,僅僅是因為出身貴胄,就可以任意傾辱彆人?若非家遭變故,何以會賣身在此?難道自己生下來就是伺候彆人的嗎?
瓊芳見此,連忙走上前幫著把信重新收起來,笑著開解道:“娘娘快彆氣了!為一個下人氣壞了身子可怎麼辦?......我把她拉出去,好好地教訓她幾句,給娘娘出出氣,如何?”
李寶林並不答言,隻是冷哼了一聲。瓊芳趕緊走到宋好雨麵前,牽了牽她的衣袖,做了個眼色,把宋好雨帶了出去。
一到外麵,宋好雨的眼淚便流了下來,抽泣著向瓊芳道謝。
瓊芳無奈地搖了搖頭,幫其擦了擦眼淚道:“她就是這樣的脾性,你彆往心裡去。其實......人不壞的。”
“我......我知道今日之事我也有錯處,隻是......隻是,哪有那樣罵人的?”
“話是如此,隻是,她出身好,從不知咱們這些人的疾苦,即便偶有幾分憐憫,到底不能設身處地,也怨不得她。她是個急脾氣,說出去的話,轉頭就忘。你若是放在心裡,那就是自苦了。”
“姐姐的話,我也明白,隻恨我父母早亡,沒個去處......”
“誰不是如此呢?我見你老實,才跟你說的,我初進她家時,才是常常惹她動怒呢,那時她又年少,最是淘氣,我不知受了多少悶氣呢!”
最有效的安慰人,莫過於互相比慘。瓊芳的話竟逗得宋好雨笑了出來,老城如她,也有青澀之時。
果不其然,隔天李寶林見宋好雨,就如同沒發生什麼事一樣,全然記不得昨天她的辱罵,隻顧得讓宋好雨幫她收書。
因昨日哭地狠了些,雖然過了一夜,但眼圈依然紅紅的。李寶林粗心大意,自然是不會注意到這些,倒是新安郡王心細,來與李寶林閒談幾句,臨走時,竟悄悄地拽了拽宋好雨的衣袖,向其示意了一下。
宋好雨不明就裡,紅著臉,尋個由頭,悄悄地跟他走了出來,滿臉疑惑地低聲問道:“郡王何事?”
“妙英昨天罵你了?”
新安郡王如今的情勢雖不如前,但比起一個微末使女還是一個在天,一個在地。他又生得好,宋好雨每每見到他,都是羞紅著,低著頭。此刻,他竟然屈尊問起來如此小事,不由得讓人感動。
“是奴婢昨天做錯了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