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東君看到此景怒從心起,他衝到門外拾起酒壺的碎片朝車夫擲去,破口大罵,“我的酒給這樣的粗人喝了,真是暴殄天物!”
東方既白搖了搖頭,附和道:“的確是暴殄天物。”
那車夫頭也不回,馬鞭一甩竟將那碎片重新打了回來,直撲白東君麵門。
白東君一愣,回過神時那碎片已經被人握在手中。少年槍客嘴上叼著一根牙簽,手上掂了掂那塊碎片,“這貴客,還不如不來呢。”
他回頭目光向裡,警覺道:“你又是誰?”
白東君忍不住踹了他一腳,“你個賠錢貨,可彆再驚擾我的客人。”
說著,他快步走到東方既白坐著的座位旁邊,“東方姑娘,酒可好喝?”
“甚好。”東方既白放下酒盞,“白老板可得小心,那些人來者不善,怕是今日之後還會來你的酒肆裡借機尋事。”
“沒事沒事,我可是乾東城的小霸王,沒什麼事情能難得住我!”白東君對方才那些人的無理有些氣惱,但眼底全無畏懼之色。
乾東城,小霸王?
東方既白不知想起了什麼,嘴角浮出了一絲笑容,“白老板少年心性,著實難得。”
“直接說他傻不就得了。”提槍的小聲少年嘟噥了一句。
東方既白看向對麵的肉鋪,青蔥般的手指夾了一錠銀子,指節用力將它甩了出去,直直地嵌入屠戶旁邊的木板上,“煩請老板片一些肉來,我要帶走。”
那屠戶的刀一頓,隨後麵不改色地切了一塊厚重的肘子肉,手裡的剔骨刀起起落落晃出千百道刀影,隻聽刀背上的環扣鐺鐺作響,刀停下的時候,肘子還是肘子的模樣。
白東君原本還在驚歎那眼花繚亂的刀功,可那肘子數刀之後還是原模原樣,一時怔愣,難道都是擺的花樣子?
“好快的刀法。”少年槍客歎道。
東方既白淡淡地說道:“殺人刀,豈會不快?”
她飲完杯中最後一滴酒,起身走向門外。對麵的屠戶取出油紙將肘子包好,原本光滑的肘子皮上忽然出現數道折痕,一片片厚薄勻稱的肉片在這個時候脫離了出來,驚得身後跟出來看的白東君瞪大了眼睛。
屠戶抬起頭,目光沉沉地看向麵前這個不似凡俗的姑娘,東方既白一手提起油膩的紙包,對他滿是探究的視線置若未覺,而是對白東君道:“白老板,我城外還有個朋友等著吃肉,今日便先告辭了,等他日我手頭寬裕了再來找白老板飲酒。”
白東君不由問道:“有肉無酒,豈不是差點味道?”
“我那位朋友不能飲酒,獨獨好肉。”東方既白搖了搖頭,視線掠向一旁的少年槍客,“還不知道這位小兄弟怎麼稱呼?”
“司空長風。”少年槍客遲疑了一瞬,還是報上了自己的名字。
東方既白點點頭,“後會有期。”
一手提肉,一手執傘,飄然遠去。
城外,東方既白剛進林子,一道健碩的白影扇動著翅膀從頭頂撲下,她抬起右手,那氣勢洶洶而來的家夥便停在她手臂上,鋒利的喙往她另一手提著的肉點點,她無奈道:“我可不能跟你一樣吃生肉,且容我將它烤熟了再分你點。”
東方既白生了堆火,可惜天公不作美,火苗剛躥起便下了雨,一人一鳥相視一眼,東方既白拍了拍它的鳥背,“看來你還得等一等。”
雨下得大了,白色的身影伴隨著一聲嘹亮的鳥鳴衝出樹叢,灰暗的雲層下它展開寬闊有力的翅膀,一個旋身就朝某個方向俯衝而下。它不是普通的鳥,它是神雕熒惑的後代,是東海上最凶猛的飛禽,主人為它取名劫海,遇上它的人便是遇到了劫。
東方既白仰頭看向白影飛去的地方,踏著林海翻滾的浪潮,一步淩空,落下時已在十丈開外,就這樣,幾十步後她便跟著劫海到了一處年久失修的寺廟。
奚若寺。
雖不能遮風但好歹能避雨,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