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東方既白也跟著端起酒抿了一口,清酒入喉,她目光微亮,“好酒。”
“雕樓小築的秋露白是天下聞名的美酒,每月隻出一日,一日隻出兩個時辰,今日剛好十四,掌櫃的幫我們留了酒。”雷夢殺笑道,也飲了一杯,飲完之後感慨道,“也不知道百裡東君那小子被他叔叔抓回去之後怎麼樣了,他嘴上一直叨叨著來天啟品一品秋露白,怕是輕易來不了。”
百裡東君是偷跑出來的,柴桑城的事鬨得那樣大,家裡長輩來尋,還是沒躲開被抓回去的命運。
“滿園生永夜,漸欲與霜同,秋露白,這名字是極配的。”東方既白微微頷首,“百裡小兄弟少年心性,他能釀出世界上最純粹的酒,將來於酒道上的造詣不會差的。他隻要喝過秋露白,就能釀出比秋露白更好的酒。”
雷夢殺不由笑了,“你倒是對那小子很自信,不過他釀的酒是真的不錯,和我在彆處喝的酒全然不同,按你說的,應該是在酒香中多了那份純粹吧。”
他看向自己的幾個師弟,滿臉可惜地嘖嘖幾聲,“可惜了,他那間酒肆被砸了以後就一滴酒都不剩了,不然也叫你們幾個嘗嘗。”
柳月輕哼一聲,墨曉黑素來寡言,洛軒更是不理會他那得意顯擺的小眼神,倒是蕭若風若有所思地在心中念了兩個字:百裡。
東方既白在學堂暫時住下,入夜以後她坐在屋頂上思索那條魔蛟的事,蛟身具魚蛇之形,性情殘暴,若是真的跟她來到了這裡,怕不是早就在當地大開殺戒了,她在柴桑城逗留了那麼些天,也沒發現那附近有什麼水患。
西南道雖然經常下雨,但卻沒有什麼開闊的水麵,住慣了墟海深淵,要它住那種小水溝,是她她都忍不了。
東方既白摸了摸下巴,“瞧它乾的好事,要是被我逮到,除了抽骨頭,還得把皮扒了。”
頭頂忽然落下一道白影,是趁夜從城外飛進來的劫海,她摸了摸它的腦袋,“要是我們回得去還好,若是回不去,咱們就在東海上搶個海島效仿先祖,到了海上,你想怎麼飛就怎麼飛。”
劫海蹭了蹭她的手心,翅膀一扇飛了起來,這裡是帝都天啟,要是被城防軍看見了說不定會被射成篩子。幸好今夜無月,即便它一身雪白飛在天上也不惹眼,東方既白往後一仰躺在屋頂上,“子遊啊子遊,姐姐我要是回不去,東海第二的位置你可就得自己坐穩當了。”
忽然,劫海滑翔而下似乎抓住了什麼東西,扇著翅膀掠過學堂的院牆飛了過來,興奮地在東方既白麵前炫耀它的戰利品。
她掃了一眼它爪子裡抓的東西,“雀鷹?什麼鷹這麼笨讓你給逮到了?”
雀鷹相比一般的鳥也不小了,但逮它的是體型更大的海雕,在強壯的劫海麵前它隻能稱得上瘦弱,強有力的爪子扣在它的喉嚨處完全無法掙脫。
劫海不滿地扇了她一頭鳥毛,正要低頭去啄,東方既白眼疾手快地捏住它的嘴,“等等,這家夥的毛油光水滑的,怕不是家養的,要是進了你肚子我怎麼跟人交代去。”
爪子一鬆,被扣得奄奄一息的雀鷹落進了她的手心,劫海是神雕熒惑之後,就算在海雕中也是萬裡挑一的品種,一對鉤爪極為鋒利,從來沒有能在它的利爪之下逃走的獵物。
“欸,出血了。”東方既白從雀鷹的鳥背上摸出了一絲暗紅,那一爪下仿佛已經傷到了它的要害。
劫海在旁邊呼了一聲,似乎很是嫌棄這隻被人養得失去了凶性的雀鷹。
東方既白最清楚劫海那一爪子下去會有什麼後果,她戳了戳進氣少出氣多的雀鷹,歎了口氣,“傷得不淺,治起來麻煩,要不然咱們還是把它烤了,羽毛和骨頭藏好,總不會有人知道。”
話音剛落,院門處傳來篤篤兩聲輕叩,侍從在外打起燈籠,一道有幾分熟悉的聲音傳來,“東方姑娘,打擾了。”
東方既白一抬手,院門頓時開了,她飛身落地看向來人,“風華公子,這麼晚了,可是有事?”
身後的侍從提著燈,影影綽綽的燈火照不清他的臉色,隻覺得有些晦暗。
她這才發覺自己手上還拎著那隻雀鷹,“這是劫海剛剛打來的野味,正打算烤了,公子要不要一起?”
蕭若風看向她手裡那隻“野味”,再想起她剛剛在院子裡說的話,頓時有種氣笑不得的感覺,他輕咳了一聲:“姑娘,那隻雀鷹是在下所養。”
嗯?
東方既白愣了下,臉上的笑容險些掛不住,隨後默默把雀鷹從拎改成抱,“哦,這樣啊,那不吃了。”
她餘光掃向屋頂上的劫海,給了它一個眼神自行體會,後者仰天啾啾兩聲,從屋頂的另一頭扇著翅膀飛走了。
蕭若風看著東方既白抱著的雀鷹,眼底劃過一絲心疼,開口的時候語調卻仍是溫和的,“姑娘可能治好?”
“能。”東方既白摸過它的傷處,大概是斷了幾根骨頭,骨頭斷的位置不是很好,紮進了臟腑裡,再和蕭若風多說一炷香也就不必救了。
阿貓阿狗放在麵前她未必敢救,但是天上飛的水裡遊的她從小就熟悉得很,“那先放在我這裡養兩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