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發玉劍的年輕人隻覺得周圍的空氣都被人攫住了,現在不是他們想走就能走,而是根本沒有機會說出一個不字。
東方既白見他想說話,動了動手,對方頓時覺得呼吸一鬆,“姑娘到底是什麼人?在下行走江湖也好幾年了,未曾聽過姑娘的名字。”
“嗯?”她轉了轉傘柄,“這個問題好多人問,我也回答了很多人,但是現在,我不想答了。”
孤虛陣中,王一行和葉鼎之同時摔倒在地上,王一行的木劍已經斷成了兩截,葉鼎之的袖子沾滿了血跡,全是他自己的血。
諸葛雲飄然落地,“你們本就不是我的對手,更何況是在我的孤虛陣中。”
百曉堂有雲:大境逍遙,寸手摸天,不見眾生,不見天地。隻有到了大逍遙境,才能談談那武道巔峰,甚至隻要伸伸手,努努力,就能摸到那真正的巔峰。
站在他們麵前的,是真正的逍遙天境高手,半步可神遊,這實力的差距讓尹落霞的聲音微微有些顫抖:“怎麼辦……”
百裡東君手中按著劍,忽然閉上了眼睛。
尹落霞急道:“你也彆放棄啊!”
劍柄之處真氣彌漫,百裡東君垂著頭,沒有回話。
孤虛陣外,白發人穩了穩胸腔中受到脅迫而激蕩非常的內息,沉聲提醒道:“姑娘若再不出手救你的朋友,可就晚了。”
“不晚。”東方既白眸色淡淡的,“人隻有在經曆生死才能成長,越危險的處境,活下來以後蛻變得快。”
“隻要還有一口氣在,都不算晚。”她看著前方紫氣彌漫的街道,微笑道,“更何況,這些小弟弟也不是任人宰割的。”
話音剛落,孤虛陣陣意激蕩了起來,竟在一股由內而外的強壓之下轟然破碎,幾人麵前出現了真實的街道,一排房舍之隔的地方,少年攙扶著少年,又有一人持劍,揮劍而舞。
何謂絕世,不過天上地下,過往明天,再無此一人,再無此一劍。
若再有此人,再有此劍,當姓百裡。
劍氣如潮,噴湧而來,執劍的少年閉目舞劍,混沌破開,天光乍泄,皎皎明月從雲層之後露出如水的銀輝,君不見黃河之水天上來,不染塵臨月而揮,秋水時至,百川灌河,涇流之大,兩涘渚崖之間不辯牛馬。
滿身狼狽不複初時輕鬆淡然的諸葛雲聽到了自己手骨斷裂的聲音,他衝著百裡東君怒目而視,“西楚劍歌!”
“是!”百裡東君揮劍欲再度斬下。
諸葛雲長袖猛地一揮,百裡東君一劍將他的衣袍劈成兩半,而諸葛雲本人卻已經閃到了後麵的屋簷上,“我們會再見麵的!”
他看了百裡東君一眼,轉身欲走,卻看到了少年眼底的笑。
“你走不了了。”百裡東君擦了擦一塵不染的不染塵,將它收回了劍鞘。
諸葛雲驀地一回頭,隻看到屋簷的另一邊站著一個撐傘的女子,她仿佛站在那裡很久了,從那一劍起,到那一劍落。
“這一劍不錯。”她欣然評價道。
“東方姐姐這麼誇我,那肯定是不錯了。”百裡東君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笑嘻嘻地回道。
諸葛雲的視線躍過東方既白,看到了另一側長街上如同雕像般佇立著的三個人,目光頓時陰冷了不少,他冷冷地看著前方撐傘的女子,“又是你。”
東方既白瞥了眼他腰間掛著的兩個錦囊,“今天可真有意思,這是我第二次聽到這兩個字了,我在這裡明明認識的人不多,卻好像很多人都認識我。不過你和他們不一樣,我還是記住你的,諸葛雲。”
“又或許你連諸葛雲都不是。”她微笑著抬起另一隻沒有撐傘的手,她身上一直以來隱而不發的氣息霎時鮮明起來,“不過這又有什麼關係呢,你快死了,答案已經不重要了。”
諸葛雲看著麵前這個境界玄妙難辨的女子,他的孤虛陣剛被葉鼎之和王一行強行破開,眼下又被百裡東君的西楚劍歌傷了手,這時再對上東方既白這個不知深淺的高手,他幾乎是想也不想地就做出了決定。
東方既白一愣,看著轉身就跑的諸葛雲怔住了。
她這一愣神諸葛雲就跑出去老遠,她卻還站在原地,狀作不解地問道:“為什麼一個個逃跑的動作都這麼熟練?”
王一行也學著百裡東君的模樣一屁股坐到了地上,雙腿一盤,吐出一口氣,“畢竟姑娘看起來會吃人。”
“我會吃人?”東方既白挑眉朝他這兒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