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宣又摸出了之前收起來的書坐在椅子上頭也不抬地看著,“我出來的時候百裡東君還在屋裡待著,我和司空長風說了,時間一到就踹門而入,就算酒沒有釀好也要把他扛過來。大丈夫頂天立地,自己立下的對決,就算是認輸也要親自來認輸。”
“東君才不會認輸。”東方既白想了想前天夜裡聞到的酒香,雖然沒有親口嘗過,但是那酒香聞起來很不錯,且酒意雜糅,百裡東君應該釀了不止一種酒。
蕭若風斟了一杯酒推到她麵前,聞言笑道:“反正不會輸就對了。”
千金台關於這場比試開了賭局,可不知是不是因為前次大考的賭局結果讓人瞠目結舌,這次謝師和百裡東君的比酒之戰,兩邊的賠率反而有點不相上下。
東方既白心裡可惜,想要向上次那樣一本萬利,大概是不可能了。
在兩張比試桌之後放著三把柳木椅子,已經有兩人坐在了那裡。
其中一人須發皆白,老態龍鐘,就是那位綽號“酒盅”的荀老師傅,另一位則是一身白衣秀美如畫的年輕女子,旁邊的椅子還空著,底下還有人在猜不知是誰有資格坐在那裡。
九個封好的酒壇在此時被雕樓小築的武夫們搬了上來,整整齊齊地在長桌上擺開,謝師走到旁邊朗聲道:“本月雕樓小築秋露白已在此。”
東方既白看了看那酒壇的大小,“每個月原來隻有這麼點啊。”
蕭若風笑歎道:“秋露繁濃時水也,作盤以收之,造酒名‘秋露白’。因為秋露難收,就算動用千百人收集,於釀酒也是杯水車薪,所以一月隻能品一次。”
東方既白哎了一聲,“以前有師娘管教我,知道我偷跑出去喝酒便減了我的月例,酒癮犯的時候沒地方喝酒,就自己在廚房煮了糯米學著釀酒師傅那樣放進酒壇裡,還特地潛到聚靈淵底下取了潭底的冰水。”
“然後呢?”雷夢殺好奇地問道。
“年紀輕不懂事,隻知道要用稀罕的水釀酒,連酒曲都沒加,還忘了聚靈淵裡的是海水,鹽水泡飯,悶上個三四天。”東方既白聳聳肩,“打掃房間的侍女聞到了餿味,把我藏在床底的酒壇子翻出來了。”
雷夢殺哈哈大笑,“那再後來呢?”
東方既白一手托腮,藍灰色的眸子微微眯起看著笑得忘乎所以的雷夢殺,“當然是被師娘叫到跟前訓了一通。”
“哈哈哈哈……嗝!”雷夢殺笑到一半,被蕭若風在桌子底下踹了一腳,後知後覺地發現了那雙微笑但不善的眸子,笑聲一時收不住打了個嗝。
洛軒在另一旁無奈地搖搖頭,叫他笑得那麼大聲。
眾人等了一會兒,比酒的另一方卻遲遲未出現,有人竊竊私語,有人偷偷打量著樓上的北離八公子。
李先生那弟子是不是怕了,不敢來了?
謝師看了眼二樓的方向,長籲了一口氣,“傳話到學堂,半個時辰後,人若未到,便算他認輸了。”
“要派人去催催麼?”洛軒問道。
蕭若風搖搖頭,“我們這位小師弟,有自己的想法。既然謝師說了半個時辰,那……”
“不到半個時辰,他是不會來的。”東方既白抿了一口酒,接道。
蕭若風微笑地看著她,四目相對,其他人紛紛扭頭。
東方既白瞥了他們彆開的腦袋,樂了,挪著底下的凳子乾脆靠在蕭若風身上,等他們回過頭的時候就見那容顏絕色的姑娘懶洋洋地窩在他們師弟懷裡,後者正滿眼無奈又溫柔地看著她。
嘶,他們今天是來看百裡東君的,不是來看這兩個家夥秀恩愛的。
“我說,還沒成親呢,收斂點行不行?”雷夢殺的手指頭在桌案上篤篤地敲著仿佛能敲出一個洞,“我跟我家心月都沒這麼膩歪的。”
柳月在另一邊幽幽開口:“隻怕是你有心膩歪,但嫂子不理你。”
雷夢殺的臉色頓時鬱結,上回逛青樓被捉了個正著之後他家媳婦到現在都沒給他好臉,連帶著女兒也很是不屑。
怎麼同樣娶了個武功高強的媳婦,他師弟的日子能過得那麼舒服?
反倒是他,女兒都五歲了,他連一家之主的地位都沒沾邊過,還要動不動就跪地挨打。
蕭若風沒理會雷夢殺那五彩紛呈的臉色,隻是喚來暮初讓他去交待雕樓小築多準備一些酒水和吃食。
東方既白把玩著他腰間的玉佩,“那瓶十二年的秋露白你喝過麼?”
蕭若風搖搖頭,“就連師父也隻是摸了摸瓶子便走了,我怎麼會喝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