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若風翻身上馬,追風打了個響鼻,載著主人朝轎輦前方走去,風度翩翩的學堂公子們紛紛上馬,個個英武不凡,方子遊騎著劫川混在其中,喜轎並入迎親的儀仗後一行人浩浩蕩蕩地沿著紅綢蔓延的方向而去。
天啟城就沒有哪位皇子娶妻引起這等轟動的,全城的目光聚焦此處。頭戴赤鬼麵具的白發男子遠遠地坐在一處酒樓的屋頂上,手裡有一搭沒一搭地掂著無極棍。
二月二,龍抬頭,誰給挑的好日子,隻怕那位從此扶搖直上青雲,就等一朝得雨化龍了。
欽天監,觀星台,一身白袍的齊天塵手捧拂塵望著天啟城中那道隔得再遠都能看清的紅色潮流,徐徐歎出一口氣,“蒼穹之主隨行,百獸之王為扈,算是舉世罕見了。”
他身後,一個攜著木劍的年輕道人畢恭畢敬地站著,說出的話卻總是透著點懶散的腔調,“這日子成親的確挺少。”
“沒辦法呀。”齊天塵無奈道,“今年內所有日子都算了,隻有今日大吉,其他日子卦象全是逢吉化凶,天意如此,而且陛下也同意了。”
他轉過身,看向年輕道人,“你家師尊如何說?”
“親事一成,北離三代國運會因此改變。”青城山來的王一行恭謹地低下頭。
“三代的國運啊……”齊天塵喃喃道,“罷了,本也不見得多好,變就變吧。”
皇宮裡,年邁的太安帝負手站在禦書房窗前,聽著遠方時有時無的喜樂,似由遠及近,又由近及遠,便知接親回來的儀仗已經過宮門了。
“北離開國以來便沒有哪位皇室中人在今日成親的,風兒是第一個。”太安帝淡淡道。
龍抬頭三個字不是什麼皇子能受得起的,可偏偏齊天塵和欽天監裡的幾位天師推算了好幾遍,結果都是這個日子。
李公公躬著身站在太安帝背後,不敢吱聲接話。
許久之後,前方的帝王緩緩開口道:“李公公,替孤去琅琊王府觀禮,風兒今日這婚禮風頭夠盛了,孤再去便徹底將他推到風口浪尖了。”
李公公不敢多想,低頭應是。
接親的儀仗走了半個多時辰,跨過半個天啟城,在歡呼聲中行到了琅琊王府前。
轎輦落地的同時,琅琊王府院牆上懸著的紅綢一同落下,府門大開,侍衛點燃了兩側掛著的鞭炮,在劈裡啪啦震耳欲聾的聲響中蕭若風下了馬,大步流星地走到轎輦前,紗帳撩起,對上一雙碧波蕩漾的眼眸,他彎了彎唇,“到家了。”
東方既白饒有興致地看了眼正門上懸著的四個燙金大字:琅琊王府。骨節分明的手掌遞到眼前,她欣然搭手上去,落步下轎。
旁邊的喜婆有意提醒蕭若風應該先踢下轎門再讓新娘子下來,可一轉眼東方既白都已經出轎子了,再叫人坐回去重來也不是個事。
雷夢殺是娶過親的人,見著這一幕哈哈一笑,“若風,你這是妥妥要懼內了。”
蕭若風並不在意,“畢竟是師門傳統。”
顧劍門意味深長地掃了雷夢殺一眼,“我怎麼不知道師父教了這個?”
洛軒微笑著說:“全憑二師兄以身示範。”
雷夢殺:……
“我才沒有!我跟你們說我……”
“雷夢殺。”敞開的王府大門裡走出來一個穿著紅衣的年輕婦人,手裡還牽著一個紮了倆小揪揪的女童,視線就像利刃似的掃向他這邊,“拉拉扯扯地乾什麼,彆耽誤若風成親的吉時。”
灼墨多言瞬間啞口不言。
蕭若風笑了笑,牽著東方既白的手穿過人群分開的路,邁過門檻,身後,對被傳聞家徒四壁的琅琊王府好奇不已的眾人緊跟著新人的步伐進了王府,進門以後頓時倒抽一口氣。
之前還處處深坑泥潭的王府不知用什麼方法引來了流水,水麵上飄著一艘艘掛著紅綢的畫舫,一眼望去,仿佛看不到儘頭似的。
洛軒嘖嘖一聲:“怪不得前幾天未名湖上的冰化了之後我約人去遊湖卻被告知一艘畫舫都沒有,敢情全被若風買下了。”
蕭若風輕咳一聲:“隻是暫時租借,婚宴結束後就還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