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燈,藥箱。再找一壺足夠烈的酒來。”
她深吸一口氣,冷靜地吩咐了銀霜,決定立刻著手替他緊急處理。
幸好今天帶上了常用藥品和器械,否則現在手足無措的就要變成自己。
“你要做什麼?”
薛幼棠非常努力想掙脫哥哥雙臂的束縛,但未能成功,於是隻得哭哭啼啼質問起如櫻來。
而她完全沒有給這位任性小姐任何眼神,利落地拿繩子捆住小乞丐有傷的那條腿根部以儘快止血。
銀霜在送來酒的同時,還從路邊其他攤販出接過了一瓢清水,於是如櫻等著謝家侍衛替她撕開小乞丐本就臟汙的袖子,用棉帕沾水講究清理無傷之處,最後才倒酒清理擦傷處。
“……啊!”他的聲音微弱,即使痛得快不能接受時的慘叫,也輕輕細細,生怕把自己僅剩的力氣都喊絕了。
但情況確實在如櫻的手下迅速好轉起來。
謝繹與滿臉愧疚和尷尬的薛柏年交換過眼神,專注地看著如櫻所有的動作。
更早之前在陶園,他就遠遠望見過她行醫時的身影,可真要看得清楚仔細,今天才是第一回。
她的能力依然出乎他的想象,這樣小的年紀就有如此心性和能力,定是下過苦工吧。
可惜在他的那些可觀將來的夢裡,這個小姑娘還未出現。
她今後會長成有著何等手段地位的女子呢?
“啟稟主上,擔架到了。”
也不知好心路人們是去叫哪家醫館的大夫,腳程太慢,讓人焦心。
謝家侍衛適才領命拿了腰牌去附近顧家的行雲醫堂找來了人手,連帶竹製擔架和急救藥品都一並送了過來。
謝繹隻揚了揚下巴,示意手下先聽如櫻的安排。
就聽她清脆簡潔道:“患兒雙臂的擦傷,我已經用酒擦拭,並施以粉狀止血藥;他左腿有木棍造成的貫穿傷,暫且束住經脈,等大夫詳細看過創口,才能縫合治療。”
行雲醫堂的人被謝家侍衛敲門領過來,一看到是要救治街邊乞兒,本就有些不自在,聽到還有小女孩子來教他如何救人,就更是彆扭。
即使燈光昏暗,如櫻也看清了他的表情,再吩咐周圍的侍衛:“勞煩兩位手穩的大哥把患兒抬到擔架上,他左側鎖骨在撞擊中斷裂了,不能隨意移動。”
侍衛們隨即行動起來,先拿麻布從小乞丐身下墊過,再兜住他,穩當將他挪到擔架上。
“好生治療,出診費和藥錢,記在鎮國公府賬上。”一直聽到這裡,謝繹才再次出聲。
那顧家的大夫終於發現煞神本尊在這裡,當即軟了膝蓋差點跪下,可身旁的侍衛看得很緊,拽著他的手臂一推,就讓他原地轉了半圈,隻能躬身去看小乞丐的情況。
等這批人離開現場,道路的清理也全部完成,車馬交通重新暢行。
企圖圍觀的路人早就被驅散,除了必要的仆從,就又隻剩下薛家兄妹和謝繹、如櫻。
“實在對不住,在下仍然在給指揮使和蕭小姐添麻煩……”
薛柏年上前一步,躬身作揖,羞愧不已。
在他身後,氣鼓鼓的薛幼棠已經止住了氣憤的淚水,跟著福身致歉。
這禮行得倒是標準又雅致,足見平日裡家教嚴格。
“無妨。薛小姐路見不平便勇敢聲援,正是繼承了原先薛大人剛正不阿的品格。”謝繹淡然道:“何況現在還未過完今日,確實來不及教導她更多方法,薛舉人不用內疚。”
如櫻由著銀霜給自己淨了手,聞言跟著點了點頭。
“小女鬥膽問大人一句。”薛幼棠知道眼前的年輕勳貴先前給沁姐姐撐腰,對哥哥和自己也沒有惡意,此時膽子再次大了起來。
“你說。”謝繹示意她繼續。
“金羽衛有大人這樣好的指揮使,怎麼還會有鄭校尉那樣仗勢欺人還屢教不改的壞人呢?”她到底是真正的小姑娘,這話急衝衝問出口,都把自己說愣住了。
謝繹但笑不語,如櫻扭過頭去。
隻有她哥哥薛柏年實在不忍卒聽,一把摟過她,將她送上馬車,再重新拜彆這位指揮使。
出現了這樣的意外插曲,馬車趕往安國公府的速度儘量更快了些,如櫻也靠在銀霜懷裡,避免顛簸造成了其他問題。
她並沒有感歎鄭秉皓的不靠譜之處,主要還是因為薛幼棠占據了她的腦海。
前世裡她當然認得她,可未曾想到她小時候就已經對所謂的正義有著執念,整個人為此直率到不可思議。
將來是會坑到彆人的呀……尤其後來,她與徐元九退了婚,在薛老大人重啟起複,薛柏年也成為年輕官員中的棟梁之後,還嫁給攝政王做了王妃。
如櫻無話可說,往謝繹那邊多看了一眼,就隻想苦笑出聲。
她本以為他不會立刻察覺,卻猛然見他也在觀察自己,略淺的眼眸中透著不容琢磨的神秘精芒。
“二小姐近來學醫成果卓然,都能獨自急救了。”
“……指揮使過獎了,一點皮毛罷了。”
如櫻下意識挺直了腰背,沒有再故作天真無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