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人原本都是家裡條件相對富裕的類型，但都偏愛煙火氣更濃的地方，那些商場裡裝修華麗的餐廳反而會讓他們覺得拘束。晚飯選了一個烤肉店，在一條美食街裡，沒什麼華麗的裝飾，保持建築的基本原貌就是它的特色。

三個女生先進店裡，兩男生跟在後麵，穿著大紅色工作服的服務員引導他們到了靠角落的餐位。桑榆想著自己個子小，她跟妙言坐在一起，留下三個位置，讓其他三個人一坐一方。沒成想，身後一下子擠過來一個人，單肩掛著書包的唐前非常自覺的就霸占了靠著其中一麵牆的座位。

小滿像是故意要跟他較勁，也迅速的占了一方，凳子是長凳，她直接就往中間坐：“都說我胖，兩個人坐我施展不開，今天誰都彆想妨礙我吃大餐。”

正當桑榆想要開口讓妙言往裡麵坐，妙言卻搶先一步說：“小桑你坐這兒。”一邊上手搭她肩上把她往另一個位置上按。

桑榆：“不是，我跟你一起坐啊。”

妙言顯然打定主意不讓她跟自己坐一起：“我這兒靠牆的，兩個坐太擠了，你就委屈一下跟秦景懷坐一起吧啊。”

桑榆左右看了看，發現位置明明就寬敞得不得了，乾嘛不讓她坐。她還想要就這個問題說點什麼，卻被秦景懷突然的話打斷，“不嫌棄的話，可以坐我旁邊。”

這話咋聽就是不容人拒絕的份兒，想想她要是還堅持要跟妙言坐一起，不就等於是在表明她嫌棄他嗎。其實不管跟誰坐一起都可以，隻是桑榆覺得明明他喜歡的是小滿，卻選擇跟喜歡的人的閨蜜坐一起，她怎麼想都覺得怪異。

桑榆憂心忡忡的坐下，並儘力讓自己離的秦景懷遠一點，不要與他有任何肢體上的接觸，時刻記得他以後可能會是自己閨蜜的男朋友，她要避嫌。

厚切五花肉被烤得滋啦冒油，桑榆看他拿著烤肉夾給肉翻了個麵，挽起的襯衣袖子露出手腕，肌肉看著緊實有力，明明乾的是生活氣息這麼足的事兒，卻還是看起來這麼文雅。秦景懷這個人明明有喜歡的人，卻總是在她麵前晃，吸引她的注意力，桑榆心裡越發的煩躁，腦子裡總結出兩字：混蛋。

光顧著埋頭吃飯似乎沒有什麼意思，而且烤肉是個慢活，即便有服務員幫著烤，但肉熟透的速度顯然跟不上幾個人進食的速度。幾人吃得斷斷續續，手裡的筷子都放下了好幾次，終於有人熬不住提出了要玩遊戲。

唐前抽了一張紙巾，擦著嘴，過程中瞄了一眼幫忙烤肉的秦景懷和一邊安靜等著的桑榆，突然開口：“我們來玩遊戲吧，國王遊戲，大家應該都會玩吧？”

小滿：“來呀。”

妙言：“我會。”

秦景懷沒說話，唐前有點發怵，雖然自己是好心，但確實沒有先問過他的意思，“老秦？”

秦景懷將視線從烤肉盤上移開，與他對視。秦景懷一直覺得唐前這個人看似沒心沒肺，但是心思很細，彆人對他好，他就對人百倍的好，也不圖回報。大一剛開學，彼此都不熟，秦景懷又不是一個善於主動與人打交道的人，在宿舍好幾天了，其他幾個人都一起上課，一起吃飯，隻有秦景懷大多時間隻要彆人不叫他，他就一個人獨來獨往。

直到某一天，秦景懷一個人很晚去了操場打籃球，大約是晚上十點半，宿舍十一點的門禁，當時夜深人靜，隻有少許按奈不住春心的學生情侶在校園裡壓馬路，或者乾點什麼彆的礙人眼的事兒。像唐前那樣一個大男人獨自坐在操場邊一言不發，背靠著鐵絲網的人隻有他。秦景懷那時候大約是透過昏暗的路燈看到了他臉上的失落，無助，所以抬腳向他走過去。唐前臉上粉紅的巴掌印很明顯，雙眼猩紅，大概率哭過。秦景懷坐到他身邊，沒開口，就是靜靜的坐著。隔了好一會兒，唐前自己開了口，也不知道是跟自己說，還是在跟坐身邊的人說。

“他打電話說自己生日，讓我回去好好一家人給他過個生，結果就是為了告訴我我又要當哥哥了。”他苦澀的笑笑，“起初我說我要學藝術他不同意，直到他那個年輕老婆懷了第一個，他就突然不硬逼著我學商了，現在懷了第二個，他說他給我另外買了一套房子，以後結婚了也有地方住。”

“有錢真他媽好，想娶什麼樣的女人就娶，想生幾個就生，人人都想要一個有錢的爹，我還不知好歹的跟他吵了一架。”秦景懷看著一個已經淚流滿麵的大男孩轉過來問他，“你說我是不是蠢？”

那一夜，兩個不滿二十的大男孩暢聊心事，彼此交心，就這樣結下了友誼。唐前視秦景懷如親兄弟，秦景懷亦如此。

……

“會玩兒嗎？”秦景懷轉過頭來，一雙明眸看著身邊的桑榆問。

桑榆沒玩過，但是聽說過，這恰好就是一種光聽就會的遊戲，她點頭：“嗯，會。”

既然要玩國王遊戲，少不了道具，秦景懷抬頭問給他們一桌烤肉的紅衣服服務員：“你好，請問店裡有撲克牌嗎？”

服務員是個小年輕，女孩兒，說不定比他們這幾個還小，大約是初中畢業或者職高畢業後沒再讀書，早早出來打工的。她當然全程都聽進了他們這一桌的話，自然知道秦景懷的意思。

女孩兒中途好幾次瞟眼打量他，這般直接與他對視，一下就生了緊張，下意思轉頭看了眼收銀台，細聲細氣地回答他：“我幫你去問問老板。”

“好，麻煩你了，謝謝。”

女孩放下了烤肉工具，往收銀台走去。

唐前對此景表示強烈的不滿，明明他也長得還不錯，真不明白這些人怎麼就偏偏喜歡秦景懷這種冷麵書生，對他這樣的溫暖小太陽不屑一顧。唐前嘴上嘖嘖兩聲：“看看，又是一個看臉的姑娘，老秦，你這張臉就該像武俠劇裡邊的蒙紗女子一樣拿張布遮起來，免得總是讓那些根本沒機會的姑娘動了心，又落空，一來二去多傷人啊。”

“怎麼了，你在嫉妒秦大帥哥長得比你帥？”小滿看不怪他貧嘴，故意在他傷口上撒鹽。

“我有什麼可嫉妒的，都說帥的跟帥的玩兒，醜的跟醜的玩兒，我的兄弟是大帥哥，不就說明我也是帥哥。”他拿起手機對著黑著的屏幕欣賞自己的帥臉，“還有，彆老秦大帥哥，秦大帥哥的叫，搞得人多高調一樣，要麼跟我一樣叫老秦，要麼叫名字。”抬頭，放下手機，朝對麵的秦景懷抬了抬下巴，“是吧，老秦？”

秦景懷也認為老是秦大帥哥的叫，自己也聽著奇怪：“以後可以直接叫我名字。”

小滿沒再多說，表示自己懂他意思了。倒是桑榆，秦景懷這句話明明應該是對小滿說的，他視線所及的卻是自己，那充滿真誠和篤定的眼神，就好像他是在對她說，你也可以叫我的名字。因為他，桑榆的心情總是在失落與心動間反複橫跳。而他的猶豫，她的懷疑，就像兩跟打結的毛線混亂的纏繞在一起，怎麼也解不開。

穿著工作服的女孩這時走了過來，拿了幾張裁得大小相同又方正的紙，雙手往秦景懷跟前遞。秦景懷很紳士的伸出雙手接了過來，看到白色的紙張上已經寫好了數字，朝她點了下頭：“謝謝。”隨即又想到了什麼，對表現得有些拘謹的女孩說，“你去忙彆的吧，我們自己來就好。”

客人囑咐了，女孩不好再說什麼，老板在收銀台觀察著店裡的一切，她隻好自己去找了彆的活兒乾。

秦景懷挪了下桌上的餐具，把紙張放到桌上，開始一張一張折起來，桑榆看他一個人折得有點慢，於是伸出手去拿了一張，照著他的樣子折起來。秦景懷側頭看了她一眼，嘴角含笑，沒說什麼。

等待的間隙，烤肉的任務被妙言接替。小滿就負責吃，這是她的最大愛好，除此之外，沒其它妄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