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啟瀾嫌棄的緊盯沁檸的著裝,內心感覺她不像是道士,倒像是個叫花子,冰冷的語氣從他的牙縫中擠出,“抬起頭。”
沁檸抬起了臉,毫無懼怕的表情,目光灼灼的凝視著他,緊張的手藏在了衣裳裡。
這神情讓雲啟瀾身子一滯,打消了自己的疑慮,卻還是謹慎道:“想必你也知道雲府的事,你對那墳有什麼看法?”
沁檸已經從阿婆口中知道了雲府的故事,她決定見招拆招,“冤魂作祟,不得安生,需要挖墳做法,了了他的執念。”
雲啟瀾不言,目光驚懼,下人慌忙端來一盞茶,他接了過來才察覺了茶水有些熱,手指抖了一下水撒出去一小半,下人驚恐的跪在了他腳下,他把茶杯放在桌子上,拿起茶盤中放的帕子擦了擦手,“你接著說?”
“您家公子死的不明不白,心中怨念頗多,須得找到凶手,才能消了那冤魂的怒氣。”
“查過了,沒查出來。”他再次端起那半杯茶,裝作飲茶的樣子,卻用餘光在觀察她,“你的意思是他身上沒有妖邪?”
沁檸的心臟砰砰狂跳,臉上卻麵不改色道:“沒有,皆因執念。”
雲啟瀾的臉色有些難看,“做完法事,可維持多久的太平?”
沁檸:“消了執念,可保終身太平。”
雲啟瀾喝了一口茶,他對著些神叨叨的事又敬畏又害怕,他更怕她是個騙子,便蹙眉沉思了一會兒,手握緊了那杯子:“什麼時候做法事?”
澄池做足了戲,想著以前在小人書上看到的恐怖片段:“每逢初一十五,皆是最陰的時候,那時候便可以做法事,需得午時做!”
雲啟瀾見她如此篤定,問道:“午時是一天中最陽的時候,為何是午時?”
“旁人皆言午時最陽,卻不知午時是人一天中最混沌的時候,家裡有啥禍事大多出現在午時,因為極陽定伴隨著極陰,這樣才能陰陽相生,而夜間便是由陰轉陽之時,所以午時最為穩妥!”
沁檸知道自己會被留下,不是自己的話多麼天衣無縫,而是沒有人願意趟這趟渾水。
雲啟瀾見她說的如此可信,便掐著手指,“初一已過,十五吧,還有......五天,這五天你們先在府中住下來,有什麼需要的跟蘭兒說,他說著話身旁的婢女上前相認,沁檸看見蘭兒趕緊點了頭。
之後雲啟瀾離開,沁檸偷偷握了握蕊兒的手。
蕊兒不安的看了一眼沁檸,“阿姐的手好涼。”
“沒事......”沁檸回答著,身子終於止不住的抖了起來,她知道這五天足夠,她和蕊兒衣食無憂了,再也不用餓肚子和擔驚受怕了,竟然喜極而泣。
“阿姐怎麼又哭了?”蕊兒不解,小手擦上了她的臉。
“阿姐是高興的。”沁檸拿下她的小手,親了親她的手背,蕊兒覺得癢縮了回去。
蘭兒跟著雲啟瀾出去了一會兒,之後才表情平和的進來,對沁檸她們道:“跟我來吧。”說著便帶頭走在了前麵,手規矩的放在小腹之上,她雖然年齡和沁檸差不多少,可一看就是大戶人家管事的丫頭。
蘭兒把沁檸和蕊兒引到了房間後,便識趣的關門退了出去。
蕊兒從沒見過這麼貴氣的房子,她歡呼雀躍著跑到了床前,小手摩挲著床上的被褥,“阿姐,床好軟。”
沁檸也被吸引了過來,開心的躺在了床上,這時,蘭兒前來送水,看著兩人躺在那一句話也沒說,沁檸倒好意思了,慌忙用手撫平了躺過的地方,整個人僵直的站著,口中連連道謝。
“姑娘說的哪裡的話,不用謝蘭兒,有什麼事叫蘭兒即可。”她把茶水放在了桌子上,再次退出了門。
蕊兒被蘭兒的淡然隨和吸引了,“阿姐,她好溫柔啊。”
沁檸看著她離開的背影,空氣中留下一陣散不去的清香,“是啊......”她羨慕的說道,這才是少女該有的樣子,她的拘謹和蘭兒的大氣,成了強烈的對比,她一時便失了神。
屋子裡香香暖暖的,燃著沁檸叫不出名字的熏香,可是她還是被蘭兒身上的那種香氣吸引了,她的手抓著自己腰側的衣裳,許久才回過神來,看著蕊兒的眼睛呢喃道:“阿姐一定要讓蕊兒,成為和蘭兒一樣美好的人。”
那些狼狽、難堪、卑微和被迫的強大,留給她自己就夠了,即便她多希望她也可以,柔聲細語的說話,可是活著並不允許她放鬆,生存的苦難已經壓垮了她的腰,哪怕那個背簍被卸下來,她也直不起腰了。
但是,但是啊......蕊兒還小,她值得那種讓沁檸無法企及的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