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瘡 天理難容(1 / 2)

長安客 三兩魚 4302 字 11個月前

接下來的日子裡,長安城內暗流湧動。事情的發展,一如司川之前預料般如期而至。

拓跋怙的石藩大軍踏著鐵蹄朝著長安城虎賁趕來,拓跋怙隱隱覺得不安全,急於出城會和。在兩日之後的傍晚,趁著夜色朦朧急忙收拾了東西,想在閉市之前出了城門。

可他的動向早已被嚴密監視,守門的金吾衛攔了下來,隨後不久王純正騎馬追來。以元豐帝宴請的名義,領著一隊羽林禁軍,將拓跋怙“請”進了大內。

拓跋怙審視了圍困周身的大元禁軍,不得不下馬,兩刻鐘後,出現在了酒宴上。

可也如坐針氈。

王純在暗中早已準備好了一切,宴會過半,奏請元豐帝已查明吞拿官營質庫的幕後之人,傳令將宋子章和庚裘二人擒拿到殿前。

堂上,公然呈報了他們所犯之法,罪行昭昭,天理難容。

元豐帝怒不可遏,憤慨的抽出羽林軍的佩劍,當場斬殺了宋子章。

人頭滾落在地,血濺出三尺。

青石板上涎著的血痕滑到了拓跋怙的眼前。饒是拓跋怙這樣生性的漢子,也不禁寒了寒。

戲還要接著往下演,王純正接著上奏公主和親的準備進展。

元豐帝假意安撫拓跋怙,允諾給與石藩更多錢財和牛羊牲畜,同時將若羌綠洲作為天寶公主的嫁妝一並劃分送給石藩。

拓跋怙自知自己進軍計謀敗露,恐憂自己的安危,況且一直貪慕的若羌綠洲如今也歸於囊中,便樂於簽了文書,派了手下布林下令石藩大軍撤返。

一頓杯酒中,化解了長安城被圍困的危機。

數日之後,長安城內的街頭巷尾都在議論著宋氏父子被罰沒的事,其中還牽扯到平康郡王府庚家,但卻不知自己與一場生死難料的戰爭擦肩而過。

而這一切,在長安城中人們的靜水流深中漸漸淡去,遠沒有明日要買的一石米價重要。

公主府邸冶園內,流水潺潺,水池裡的野鴨子低著頭搖搖晃晃的尋找合適的枯枝給自己築巢,瑛嘉在旁靜靜地看著,百無聊賴的斜倚在遊廊的美人靠上。

朝堂上的消息雖然並沒有傳出太極殿,可瑛嘉隱約知道些。

昨日瑛嘉在宮裡拜彆了蔣貴妃。蔣貴妃悲痛難捱,親身骨肉就要分彆,此生再難相見。兩人母女連心,饒是瑛嘉雖心有怨恨,也不免和自己的母妃哭作一團。

情到深時,蔣貴妃無意中透漏,太子瑛潤在北境的戰役中失蹤,生死不明。後來人在崖底被找到,可命懸一線。如今瑛嘉也要離開自己身邊,蔣貴妃已然哭成了淚人,拉扯著瑛嘉的手,不斷叮囑著她一定要照顧好自己。

瑛嘉低著頭,澀澀的回答著,不斷地重複著“記住了”。

夜晚的風吹在瑛嘉的麵上,卻拂不去她的感傷。

如今大元國運式微,自己此去嫁給石藩,除了成全自己想逃離長安城的私心,還有為人臣子的儘忠之情。

以孝侍雙親,以忠儘家國。

如果能用自己的公主之身換來大元邊境幾十年的安穩,讓母妃臥榻無虞,瑛嘉心甘情願,她認了。

遊廊連接的寢屋內,貼身婢女翠珠還在點燈熬油的收拾東西,嘴裡嘟囔道:“公主,路上一去三個月,到了石藩怕是要入冬了,冬季的錦袍要不要都帶著?”

瑛嘉揮了揮了手,她才不在意這些。

隨意的說道:“你們管著便是,不必問我。”

回身的餘光之中,瞥見一個墨色的身影,還是如一杆翠竹,直挺挺的站著,快要和漆黑的夜融為一體了。

瑛嘉微微歎了氣,自己也聽得庚嚴的父親被圈進了宋家的風波裡。明天自己要離開長安城,庚嚴作為侍衛的受命也就結束了。

他以後自由了,可以去他一直想去的邊疆駐守。

瑛嘉歪著頭,枕在雙臂上,眼睫不斷地眨動。默默地想著,自己離開長安城前,應該是沒有什麼遺憾了。

月色上湧,帶著血色的暗紅。

心中好像有事情懸而未決,上下不停的擺動,攪得人發慌。

驀然一個名字閃進了瑛嘉的心裡,如一顆石子落入靜潭。心中的漣漪越擴越大,而後帶起了風暴,拉扯著她驟然起身,搖晃著向前跑去。

她還有一事,要親自去解決。

遊廊上,鳳頭彩雲的步履踏下的步子越來越快,明麗的身影繞過沉壁,隻留下一句“你不要跟著我”便匆匆消失在眼前。

“是。”

庚嚴領命,一雙銳利的眸子不錯眼的看著瑛嘉出了院子,手中握緊的佩劍動了動。

瑛嘉出了府邸,駕著馬匹,飛馳在長安城空無一人的街巷中。她所到坊門,出示著公主的令牌,自當無人敢攔。

她揮動著韁繩,風嘯的聲音從耳畔劃過,她從未有這麼堅定過和確認過,要去做一件事情。

夜幕下的馬蹄跑的飛快,不消一刻鐘,停在了西市一處兩層樓的商肆前。懸掛的“開蒙書肆”的旗子還招展著,瑛嘉上去敲了敲。

“嘟嘟嘟——”

片刻有鞋履走動的聲音,穿著灰衫褂子的白麵書生,隔著門板嚷道:“誰呀。”

可手上卻已然搬動了門板,漏出一條縫來,映出站著街衢上的俏麗容顏。

崔柳怔住,他傻了,怎麼也沒想到公主會出現。心裡不安,不斷盤算著公主所來何事。

瑛嘉麵上笑著,柔柔的問道:“不請我進去坐坐嗎?”

崔柳才晃過神來,急急慌慌的將旁邊的門板拆了下來,請瑛嘉進了店鋪內。

瑛嘉借著照入室內的月光,坐在了竹凳上。崔柳攏了攏自己的衣衫,急忙從櫃台裡翻找出了一盞油燈,點亮了放在了瑛嘉身旁的桌麵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