紙鳶走到木桶前，清澈的水麵映照出她的麵容。額頭上的圖案又開始閃爍，隻是其中幾個葉片變得枯黃暗淡，像是凋落了一般。

紙鳶有些心驚，有種不好的預感，這是不是預兆著她的身體出現了問題。

她想或許是太久呆在這荒漠之中，脫水而至，距離她上一次以鮫人的形態遊蕩在水中，已經過了很久了。

傍晚，司川來找她，兩人一起吃了晚飯。桌上擺著的吃食已然是行途中最好的了。

可惜紙鳶因為惦記著自己的身體，沒有什麼胃口，有些心不在焉。

司川看著紙鳶嚼著食物，長久咽不下去。以為她不喜歡。

便說道：“再忍耐幾日。這路上荒蕪，是沒有什麼吃的。等到了卑斯，就有好吃的羊肉湯，還有烤肉，都是你喜歡吃的，你若喜歡甜食，那裡也應有儘有。”

司川說著，便展開了話來。

又對著紙鳶說了許多，說皇宮裡可以給她修建一個水池，供她在裡麵玩水。說他們可以駕船出海，在海上看日落。

紙鳶在一旁，靜靜地聽著，頭漸漸下落，有些困倦了。

司川看出了紙鳶點頭的動作，暗笑一聲，“好了，我不打擾了，明日還要趕路，早點休息吧。”

紙鳶見司川要走，頓時清明了許多，自己還有事要找他幫忙呢。

開口道：“司川，我想要洗漱一下。”

“好，我讓下人送水過來。”

紙鳶搖搖頭，有些艱難的開了口：“不是，我想要大一點的空間，最好是能施展開來的那種。”

司川頓了一下，明白了。跟著朝屋外交代道：“來人，去找找附近有沒有水池或者溪流。”

侍從們都對這個吩咐有些抓不住頭緒，卻都急忙出去尋了。

過了半個時辰，有下人來報，說是不遠處有個廢棄的行所，裡麵有一處水池，可以供人來泡澡。

侍從領了紙鳶過去。

侍從提著燈籠在前麵引路，說道，“紙鳶姑娘，裡麵都按照司川殿下的吩咐清洗過了，注入的水也是溫熱的。另外按殿下的吩咐，下人們都退了出去，姑娘可以安心在此處洗漱。”

侍從將紙鳶帶到門口，推開了門後便退下了。

紙鳶走了進去，屋內四角燃著燈，中間的水池散著嫋嫋熱氣。水池邊的高架上，旁邊還放著巾帕，皂莢和鹽粉等。

紙鳶微微一笑，這也太細心了。

紙鳶褪了衣衫，雪白的身體順著石階漸步走入了水裡。

溫熱的水漫過身體，紙鳶也活泛了起來，在水中遊了幾個來回，漸漸適應了水溫。紙鳶緊閉雙眼，試圖變換出真身。

燭光熠熠，水池間瑰麗的少女仿佛在舉行某種神秘的儀式，雙手拍打著水麵，額間似乎閃爍了幾次，卻又滅了下去。

不久後，少女緩緩睜開了，頹然的歎了口氣。

“怎麼變不回來了？”紙鳶小聲的抱怨著。

她嘗試了幾次，都沒有成功，身體的某一部分好像切斷了聯係，紙鳶無法調動出來。

“算了，等後麵再說吧。”

紙鳶深潛入水中，開始好好享受泡澡的樂趣。

水下的世界，異常的安靜。水波滾動，紙鳶也隨之飄蕩起伏。放鬆了身體，清淨的大腦裡開始回溯白日裡的紛亂的信息。

如今身邊都是卑斯國的人，司川的稱謂也從之前的“大人”變成了“殿下”，紙鳶不得不麵對事實，司川即將回到屬於他的國度，在那裡，他是至高無上的王子，權柄和榮耀都會歸於他手上。

而自己呢？要以何種身份跟他回去，是他的戀人嗎？亦或隻是他的寵物。

晚上，司川也說帶著她回到皇宮。可自己是鮫人，也是水妖，注定和人類相隔。他們還能在一起多久呢？

浮浮沉沉的心，沒有答案。

紙鳶想了好久，也是無解。

池水的溫度變涼了，紙鳶緩緩從水中起身。她現在是人類，這具十分脆弱的身體，還是要小心一些。

“嘎吱”，門口傳來腳步聲。

紙鳶驚道：“是誰？”

“奴婢來服侍姑娘洗漱。”門口傳來一個溫婉的女聲。

紙鳶莫名有些覺得耳熟。可她並不習慣有人來侍候，便道：“不用了，你走吧。”

腳步未停，門開了。

紙鳶驟然起身，從架子上拿了外袍，裹在身上。

待她再抬頭，女子已經闖入，提著燈籠，火光映在臉上，照的十分清楚。

“蘇綰？”

紙鳶眨眨眼。想當初，她自以為是的跑進皇宮去找瑛嘉報仇，當晚就挨了一頓板子，還多虧和她一同進宮的蘇綰心細照顧。隻是後來自己帶著瑛嘉偷跑出宮，就再也沒見到了。

沒想到如今還能見到她。紙鳶有些欣喜，“蘇綰，你怎麼會在這裡，你是卑斯人？”

紙鳶暗想著，難不成是要回家，順路遇上了。

蘇綰搖搖頭，直接解了紙鳶的疑惑，直白道：“我是殿下的人。”

紙鳶有些怔住，殿下，哪個殿下？

蘇綰攥緊了握著燈籠的手柄，走近一步，“就是司川殿下。”

紙鳶原本溢著笑的臉冷了下來。見麵既沒有敘舊也沒有問好，而是直接表明她的身份，所以是帶著目的來的。

紙鳶防備的心升起。她語氣直白，直接問道：“蘇綰，你既然向我說明了身份，你是要說些什麼嗎？”

蘇綰緩緩沉了氣，說道：“我們能遇見，是一場預謀。是殿下派我去宮內監視你，並且幫助你向公主報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