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暖興衝衝的遞過票子,老頭將懷表遞給一旁的陸語,陸語雙手接過,“小夥子,你可要好好珍惜它啊……”說罷,不明所以的哈哈大笑起來。
石暖看著黃昏下晃動的懷表,打開,又關上,反複正麵背後看著“小叔,這塊表……多少,我都感覺吃虧了……”
“嗯,他確實是吃虧了……”陸語放下許多石暖買的東西,包括那隻石暖需要它下蛋的母雞,活動活動了肩膀。
“不是,我覺得還是給多了……”石暖強調。
“不多,見識了你一天神通廣大,童叟無欺的砍價能力。這方麵你可以給我教學了……”陸語望著他笑著說。
“小叔,這個事是需要天賦的,我感覺你可能不行。因為要臉皮夠厚才行……”說罷,兩人站在路邊笑個不停。
秦叔開車來接的時候,夕陽也沒了下去。奮戰一天的石暖,居然還是精力滿滿,在和秦叔東拉西扯著今天的收獲,秦叔也是拿著家鄉話,聊著今天釣魚的收成,一老一少毫無溝通障礙。
回到臥室,睡前,陸語拿著懷表,看著秒針一針一針的走著,手枕在頭下,忽而放下懷表,似乎想到什麼,起身看了下日曆,嘴角勾勒起一絲笑意起來……
遠洲的日子是愜意而緩慢的,每天清晨,沒有鬨鐘的驚醒,可以睡到自然醒,睜開眼,一轉頭就可以看到傾灑在窗前的陽光,乾淨又明媚。偶爾有幾隻不知名的山雀來討食,停在窗前啼鳴幾聲。出了房間,向樓下望去,要麼是父親挽起袖子在精心澆花下棋喝茶看報紙,要麼就是石暖在跟她從集市上買回來那隻肥美的母雞爭奪雞蛋,要麼就是秦叔在亭中練拳洗車……伸了伸懶腰,遠洲真的如同世外桃源一般,安靜又愜意……
午後,吃罷午飯,石暖又想去霧河摸魚,陸語瞧著她白皙的皮膚近來曬得有些黑來,問道
“我打算去霧河小學一趟,你要不要去?”
石暖想都不想的點點頭,陸語在車外等了半晌,無聊的又理了理後備箱的書籍,忽而石暖扛下來一個大包裹下來。
“遠洲的冬天也是很冷的,這些小學穿過的舊衣服希望也能幫得上吧。哦,對啦!”說罷,又忙著跑了回去,回來的時候懷裡一個陶瓷罐,裡麵全是雞蛋“肥肥真的是不白費我的心血,超級能下蛋,這些剩下的也捐給學校吧。”
陸語眼底有笑意,心裡也有。
一路上,石暖開著窗,張望著熟悉的景色,暖風吹著她的發絲,清甜的味道直入鼻間,陸語側目看著石暖,似乎從來到遠洲開始,笑意已經印在了他的臉上。這個地方,他不再是誰都知曉的陸司令的兒子,也不是頂著優秀光環高不可攀少言寡語的榜樣。他就是陸語,可以腳下一滑跌進河裡全身濕透的陸語,可以是被螃蟹夾了手指疼的嗷嗷直叫的陸語,可以是學習刮魚鱗最後熟練到眼睛都不眨一下的陸語,可以是和老陸下棋悔棋的陸語,可以是集市上跟在石暖身後灰頭土臉扛東西的陸語,可以是跟著秦叔練車差點開進田間的陸語,千萬種可能性都再曾經想都不敢想的生活裡發生著.....
那是日暮山間的炊煙,最終藏於熱烈的俗常,人間多值得。
大約是睡著了,陸語探過身將石暖的車窗關上,路不大平坦,車身忽而一抖,她輕軟的唇輕輕擦過陸語的臉頰,電光火石一霎間失了神,陸語迅速的收回探過去的身子彆過頭,臉上一抹紅暈,長長的吐著氣,不知所措……
學校裡還是一如從前,孩子圍著秦叔的車,好奇的觀望著從未見過的龐然大物。校方欣然接受了陸語和石暖的捐贈,得知陸語是大學生,校方懇請的邀請他是否能夠暫時代替一下生病的數學老師的課,略有些遲疑的陸語,卻被石暖毫不猶豫的應允下來。
生平第一次,站在講台上,麵對這一幫帶著純淨眼神的孩子,陸語關上書本,笑著說“今天,我們不上課,我們來玩一玩數學……”
說罷,在黑板上迅速的畫起了簡單數獨,火柴拚數字的遊戲……在一項一項遊戲裡,孩子們玩得開心儘興,也看到了數學迷人的地方……下課鈴聲響起,教室裡失望的唏噓聲,陸語將粉筆丟進粉筆盒裡,拍了拍手上的灰塵,下課!孩子們瞬間一哄而散。
“陸老師,怎麼你給我教學的時候沒想過寓教於樂呢?”石暖坐在第一排忖著頭像個學生一樣問。
“那是常態。但對於他們來說,也許有些孩子過不了多久就要告彆這個地方,在這樣的年紀為生計輟學,一節課改變不了什麼,我隻希望他們知道,數學也曾為他們帶來過一點快樂。”陸語摘下眼鏡,聲音低沉的說。
石暖本身想和陸語開一個玩笑,後悔不已。覺得剛才答應校長太過唐突,陸語一向責任心極重,他的猶豫也許就怕這堂課猶如孩子們的人生中的曇花一現,讓他們見識過知識的美麗,卻無法在這個年紀去做一個正確的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