飯局 壓抑的生活(1 / 2)

浮生微明 歪柒爺 4174 字 10個月前

沈微明出院那天天空徹底放晴,好幾年沒來南城,街頭巷尾倒也沒有太大的變化。

街上的車水馬龍,混雜著南城特有的風,拂的人心情也好了幾分。

沈微明單肩背著黑色的雙肩包,那是他所有的家當。德寬路和人民路兩條主乾道的交彙處引申出一條不算寬的巷道,往裡走幾步,一股煙火氣撲麵而來,和大路的繁華喧囂相得益彰。

巷道兩側密密麻麻的商鋪菜攤,叫賣聲砍價聲此起彼伏,甚至能聽見因為缺斤少兩或幾毛錢引發的爭執;鬨市裡擠滿了住在附近在小攤販前挑挑揀揀的居民,空氣裡透著家禽水產的味道。

他穿梭在狹窄又擁擠的巷道裡,憑著記憶找到那家不起眼的小店 - 陳叔牛雜。

鐵拉門半開著,沈微明走上前,重重的敲打了幾下。

“還沒開始營業!”話語裡些許不耐煩。

沈微明不管,繼續重重地敲了幾下。

嘩的一聲,開門的是一個絡腮胡須的上了年歲的男人,皺著眉頭約莫想罵上幾句。等定睛一看,轉而變成笑臉,操著一口粵語,一拳不重不輕的打在他肩膀,“你小子!多久沒露麵了!”邊說邊用力挽著他的肩膀往店裡走。

沈微明還沒完全恢複,這突然一擊倒讓他真吃了痛。倒也沒表現得太明顯,臉上仍是笑意滿滿。

“不是說上周來麼,怎麼拖了好幾天。”老陳轉身去冰櫃拿了聽冰可樂,遞到他手上,“你的最愛。”

沈微明笑著推回去,“喝不了”,再指指自己的刀口,“剛出院。”

三言兩語將這幾日的境地解釋了個大概,老陳一臉慍怒強忍著沒有發作,沈微明微抬起手似乎想要安撫。

“當你師父是死人是麼?做手術這麼大的事不說一聲?”最終還是沒忍住。

沈微明腆著笑,看上去像個做錯事的小孩,“這不是怕您擔心麼。老毛病了。”

老陳讓他站起身,前前後後仔細打量了一番,才又放他坐下。“住我這?”

“方便麼?”

老陳邊指著店鋪正後方的那棟樓,邊從兜裡掏出一串鑰匙,“四樓,兩間屋子門對門都是我的。聽說你要來提前打掃乾淨了,隨便挑一個,拎包入住。”

“可以啊,退休之後變包租公了。”他接過標著402的鑰匙串,在食指上轉圈。

啪一巴掌打他後腦勺上,響聲很大,也隻有沈微明知道並不疼,是老陳慣用的“雷聲大雨點小”招式,“就你貧!下次再這樣有事不吭聲,彆怪我真揍你。”

說話間起身走到灶前,係上圍裙,“給你炒份乾炒牛河?多加牛肉和豆芽?”

沈微明不由得咽了咽口水,不得不說,這對連吃七天清淡寡味的他而言是一個巨大的誘惑。

“不了,有約,明天再吃。”他喵了眼手機,跟林聽的聊天記錄停留在三小時前。對方說六點在城東一家醫院門口的咖啡店等,末了還加了一句,“誰不來誰是孫子”。

敢情他最近跟南城的各大醫院是繞不開關係了,連吃飯都要湊到醫院門口的咖啡店去。

估摸著時間差不多,把鑰匙揣進兜裡,跟老陳打了個招呼,起身告辭。

林聽打仗似的一天基本接近尾聲,做交流會議紀要,修改葉主任演講手稿,一刻沒閒著,連水都沒顧上喝一口。也許是礙於她院長女兒的身份,葉主任總是對她“青睞有加”,苦活累活沒少讓她乾,美其名曰苦其心誌。可出風頭的活,類似於這種院係之間的交流,大學裡麵的客座演講,也總帶著她,說是讓她多見見世麵。

院裡人多口雜,難免有幾個看不順眼的非議幾番,說她有院長這個爹撐腰不算,還準備讓普外一把手葉主任也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流言蜚語聽多了,總是難免會壞了情緒。葉主任倒也不惱,隻說,“嘴長在彆人身上,我們無愧於心就行”。

每次聽到這番雲淡風輕的“安慰”,林聽總是心存感激。

一開始她對葉主任是心懷抵觸的,一心把他看作林永年的眼線。時間久了,卻也明白他不是個看人下菜碟的主,也理解那份栽培她的苦心。

可也難免心生愧疚,不敢直言自己選擇這份事業,並不如彆人般是出於對生命的熱愛和執著。最後隻能逼著自己努力儘量不讓彆人失望。

而每當她被流言推到風口浪尖,真正最該給予安慰的林永年一如既往的站在她的對立麵。他曾一臉怒氣把她叫到辦公室,不分青紅皂白的批評一番。話裡話外無非是看不上葉主任小鎮做題家的身份,父母又是普通退休職工;外加年長她近十歲,怎麼看都算不上林家“合適”的女婿。

這些林聽都知道。

她也知道父親的動怒一方麵是試探,怕二人真有什麼;另一方麵是惱羞,怕女兒的緋聞影響未來相親對象對她的看法。

從小到大父母對她近乎偏執的掌控欲也讓她對任何親密關係有著本能的反感。

她骨子裡對親情失望透極,無奈困獸之鬥的下場是更深一層的禁錮。偶有幾次的反抗都被強硬壓製,隨之而來的是更加言之鑿鑿的說教,壓得她從內而外的窒息,喘不過氣來。

她也曾有過友情,那是一個陽光明媚愛笑的女孩子,像個小太陽一樣圍在她身邊打轉;一點點幫她跟這個世界建立缺失的信任感,給她讀醫那幾年暗淡的日子帶來一絲光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