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吸逐漸加劇,男人的手卻仍然規矩地放在她腰間,時而發緊用力將她帶向他,時而輕輕推開想隔出點距離。欲望和理智的拉鋸在酒精的作用下漸漸分出勝負,她踮起腳,湊到他耳邊。
“酒醒了麼?”
“嗯?”
“走麼?”
男人的唇還貼著她的,似是回過神來,頓了頓,“嗯。”
上了出租車的兩個人酒醒了幾分,也恢複些神智,他們沒有太多交談,而是各自消化這一日的際遇和荒唐。下了車,還沒等沈微明開口,林聽已拉著他的胳膊往裡走。沈微明微微拽了她一下,“你想好了”,既是問又是答,林聽不理,用毫不遲疑的腳步給出她的答複。
從前一晚踏出家門的那一刻她就迫不及待想做點什麼,證明自己還活著,且是為自己而活。
她從沒談過戀愛,對親密關係本能的抗拒讓她很難發自內心真正信任什麼人。但直覺告訴她,沈微明不是壞人,至少如果她想放縱的話,他會是個不錯的人選。
長得不錯,個子高,沒有肚腩的平坦小腹,塊頭結實卻不誇張,給人莫名的安全感。
電梯狹窄的空間是給二人思考的最後空間。
上升的樓梯層數宛如倒計時;而時而停下打開的電梯門,是在提醒他們,如果現在反悔,還來得及。
沈微明似乎也不再退卻,出電梯的瞬間突然將她橫著抱起,“哪邊?”聲音微微有點啞。
林聽輕呼一聲,就勢挽著他的脖子,將臉埋在他的脖頸,“左轉第二間。”
安靜的走廊隻剩下踩在地毯上沙沙的腳步聲,關門的瞬間他們開始瘋狂地親吻。林聽的背抵著門,身上的開衫不知覺褪了一點露出好看的鎖骨,新買的吊帶裙讓旖旎和曖昧顯得格外欲蓋彌彰。而沈微明的手扶著她的脖頸,掌心下的滾燙,呼吸的急促,忘記了現實,忘記了自己。
到最後一步時兩個人同時漏了怯,不敢置信地看著對方。
“你?”
“你?”
又相視一笑,沈微明的聲音在她耳畔縈繞,輕輕的,像是情話,“我沒有騙你,的確沒有一夜情的習慣。”
她轉過頭,唇抵著他的,“我也沒有。”
“所以,你想好了?”一再確認,像極了做壞事前要不斷征求彆人同意的小朋友。眼神卻透著狠絕,恨不得下一秒就將她碾碎。
“你想好了嗎?願意陪我當一次壞學生麼?”
話音剛落就得到了答案,突如其來的鈍痛帶來的生理性眼淚讓林聽心底的積怨泄了口,酣暢淋漓;世界像坍塌了一角,露出一絲光亮,或遠或近,卻又被迅速填滿。
從生疏到遊刃有餘,遵循最原始衝動的本能讓她過往二十餘年的壓抑在今晚得到了徹底的釋放;隨心所欲原來是這樣的快樂,她為此癡迷。他看起來也是。
他們像第一次吃糖的小朋友,意猶未儘舍不得結束。等醒來時,已快正午了。
林聽倦怠地睜開眼,床上空空如也。沈微明站在窗邊背對著,察覺到動靜,回過身來,笑著問,“醒了?”
清醒的瞬間,腦海中走馬燈般的閃回讓她不由得麵紅耳赤。第一反應是他竟然沒走,第二反應是我竟然不後悔。
回南城後的她曾無數次想起這個夜晚,心裡都會湧起一股悸動。
她會在心底偷偷想念這樣的癡纏,卻不後悔當時的決定。荒唐的初衷雖談不上什麼報複,但多少帶著自暴自棄的心理,以至於徹底忽視了最先開始驅使她靠近的那一絲動心;等意識到的時候,又被嚇得退卻。
愛情是什麼?她擔不起也給不了。
他走近,彎身親了一下她的額頭。“所以,當壞學生的叛逆心願滿足了麼?”
她不置可否的輕聲一笑,拉近他,“你呢?滿足了嗎?”
哪怕對彼此的靈魂還不夠熟悉,身體的互動過程中也讓她感知到男人的發泄和肆意。也許,本質上他們都是可憐蟲,需要一個契機來釋放自己。
男人抿抿唇,摸摸她的耳垂,“有安排麼?沒安排的話,跟我走。”
她起身梳洗打扮,換了身裙子;猶豫著要不要再把腳塞進那雙高跟鞋時男人遞上一雙人字拖,“穿這個吧,看你腳後跟都磨破了。”
林聽不聲不響的接過,海島風的人字拖和她的吊帶裙倒不算違和,還真有了度假的感覺。鼻頭微微有點發酸,她聳了一下鼻子,“過敏了。”
說是跟他走,實際上倒也沒有什麼正兒八經的行程。他們從尖沙咀出發沿著加連威老道漫無目的的閒逛,空氣裡的潮濕和悶熱被街邊店鋪的冷氣稀釋再凝聚,毛孔在一冷一熱間收縮。
或牽著,或並肩同行,沉默的時候各自看向風景。沈微明依舊話不多,偶爾走到某處會三言兩語介紹一下,比如這是他小時候最愛逛的書店,或是那個花市裡的鮮花價格便宜。都是些零散瑣碎的小事,卻不知不覺將他本人的形象立體了起來。
他們在不起眼的粥店前停下,沈微明和老板明顯認識,幾個眼神間單已點好。小店逼仄,卻沒妨礙食客的興致,桌上海鮮粥和菠蘿油的味道擦過鼻尖就再也揮之不去。
前一日兩人一起吃了個牛腩麵,今日又在一起吃海鮮粥。想到這,林聽莫名地笑了。
“你笑什麼?”
“笑生活真有意思。”
沈微明大抵聽懂了,輕笑一聲,“誰說不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