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揚州 “哦?”趙敏倒茶的手頓了頓,……(2 / 2)

“涉及那個位置的事,如何能不凶險呢?”

趙敏看他手勢,自也知道他所指的事情,她雖對該朝事情並不算了解,但到底也是從王府長大的,到底頗有些政治敏感度,想了想,便笑道:“鹽稅向來為各家必爭之地,若是論及此事,老爺所在的位置,卻少不得要參與其中了。”

她頓了頓,又道:“隻怕,若是有所站隊,在當下反而能暫時安穩些,但老爺向來隻忠於聖上一人,如此一來,那些皇子王爺定然是都看不慣你了。”

“夫人說得正是,隻我已在這樣的位置上,又豈能眼睜睜看著百姓因此而備受苦楚?”

“所以你就連家都不顧了,寧願把我和玉兒送出去,留下自己,不管不顧地做事?‘願得此身長報國,何須生入玉門關。’文人大義,誰人能不欽佩呢?又有誰舍得不成全呢?”

趙敏心思透亮、行事機敏,對於林如海的想法,卻可以參透七八分的,隻不過,她剛剛體會喪父喪母之感,卻對於林如海這番行事,頗有些微詞,且,她這般言語,也是想逼他一逼。

“夫人何出此言?我並無拋下你們的想法,隻不過……”他有些著急,又不知該如何解釋,又好像解釋不了,看著趙敏有些冷漠的眼神,又不自覺地有些心虛。

“好了,”趙敏又緩和了下來,隻是說道:“老爺的心思,我又豈能不知?隻不過我們終究是一家人,若是有事,我和玉兒又豈能真地置身事外?便說我娘家榮國府罷,此番你也看出來了,那裡並非是什麼好去處。若是隻有我那二嫂一人牽扯進去也就罷了,若不是呢?”

“夫人……教訓的是。”

“那如今,你可懂我的意思了?”

林如海沉默了一瞬,又點頭,道:“是我之前狹隘了,隻想著官場上的麻煩,不該牽扯你和玉兒,卻忘了夫人原也是學四書五經長大的,見識也並不比我少,隻不過這些年,為了我林家耽誤了。”

趙敏見他這般模樣,便也沒再多說彆的,隻是親自起身,將外麵的丫鬟都打發得遠遠的,而後才將船上發生之事挑挑揀揀地和他說了,至於自己如何製服的那兩個人,卻是掩飾了過去,下毒之事也隻輕輕揭過,隻說是榮國府留下的方子,林如海倒也沒多疑。

她頓了頓,又問道:“朝中之事,可有什麼需要我知道的?老爺也該多與我說說。如今我回揚州來,這邊的人定是早就得了消息,想必過兩日,便回有人邀我出門查探情況了,特彆是杜家。”

“若說大局勢,想必夫人也知曉一二。如今聖上已近花甲之年,儲位之爭愈加激烈,其中尤以大皇子和太子為甚,他們一個自認為長,一個雖然是次子,但卻是中宮嫡出,未到及冠之年就被立為太子,如今在儲位上也有十餘年光景了。”

“他們二人中,老爺可有看好的?”

林如海歎了歎氣,搖頭道:“居於上位過久,到底忘了民心。就拿江南鹽稅之事來說,我上任才將一年,不必詳查,隻從賬目上就能看出,他們私下必行著貪汙鹽稅、縱容鹽商販賣私鹽等事,這是把自己當成了這裡的錢袋子了。”

趙敏聽聞,冷笑道:“既這樣說,我倒是知道為什麼我和玉兒回京的船上,都能遇上賊人了,定是老爺給他們的壓力太大,逼迫得緊了些,他們擔心你借著我們回京,再透出什麼風聲去,或者是有什麼彆的計劃罷。隻是這杜家到底是不如甄家‘穩重’了,咱們才來揚州多久,便是有所行動,又豈會急於此時?”

林如海笑道:“甄家在江南根基頗深,隻怕現在還未將我放進眼裡,更何況,還有嶽母一家在,他們或許還打算著讓我與他們一同站隊。”

他頓了頓,想到妻女在船上的遭遇,到底也有些心驚,歎氣道:“我也是沒辦法,聖上讓我來此處為官,就是看中我隻忠於他一人,不會牽扯進黨爭,所以讓我來替他看著點,不讓他那兩個皇子做得太過火了。但若說當真要懲治他們,我卻也沒做,隻是他們行事不如以往方便了,想來是少了許多油水。”

趙敏冷笑道:“他倒是會作好人,讓你作這出頭鳥,若是將來出了事,他可會管你身後之事?”

許是因為知道沒人聽得他們說話,她又並不是這裡的人,言語間的諷刺便是一點都沒收斂。實在是這老皇帝的目的太過明顯,林如海替他來這裡守著江南官場,如履薄冰,她怎麼沒見到受到什麼關照?反而是隻有口頭上的重視,倒是把林家架到火上去烤。若是能撐下去,或許將來能有登閣拜相的機會,但若是真被那幫人謀害於此地,他之後事又當如何?

想到這裡,她又不由得再打量了下,她這位“夫君”,這麼個單薄的身子,雖有風骨,但瞧著便是個書生的模樣,這樣的底子,便是不在官場上被人下黑手,這麼勞心勞心地下去,也難保能撐得過去。

而林如海又何嘗不知這個道理?隻不過他既受了聖人教導,又看了百姓苦難,總硬不下心腸,更何況,聖命難為,他又何嘗拒絕得了?

但即便是在自家,這樣的怨懟之言也是輕易不能說出口的,他見趙敏憤慨,便特意笑著打趣道:“為夫無能,便也隻好請夫人替我伸張正義了?”

“伸張正義,我卻是不能,隻依你剛剛所說,大皇子的母妃是甄貴妃,那江南之中支持他的,也定然是甄家了。不過他剛升了金陵巡撫,鹽運使的位置不是新上任了人?難不成這也是他們的人?若是如此,這倒也不愧為‘錢袋子’的說法,那太子那裡呢?隻一個揚州知府,能給他搜刮多少錢財?”

林如海先點點頭,算是回答了趙敏關於大皇子的說法,而後又道:“若我沒猜錯,恐怕還有薛家摻和在裡麵,那薛老爺應也是太子一派的人。且,夫人剛剛說道王氏之事,我想著,她到底未必是替嶽母家做事,恐怕王家或是薛家的可能性更大些。”

“不管是為了誰家罷,我可是為你爭取了一點喘息的空間,你瞧著罷,明個兒杜家的請帖就得送到咱們府上。”

“夫人此話何意?”

趙敏挑眉,笑道:“剛說得那兩個賊人,你可還記得?我讓他們替我拿給了杜家一封信,是我假借你之口吻所寫,老爺可知這信上都說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