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兒是禮拜六,丁小毅正在電腦前撒野,忽然,媽媽急匆匆地從外麵趕回家說:“小毅,趕快收拾一下東西去一趟你外婆家,剛才外公打電話說,外婆生病了,你就代媽媽去一趟吧,媽媽單位有事離不開。”不由分說就把一大袋營養品硬是往小毅手上塞,又拿出了五百塊錢說:“這錢是給外婆瞧病的,一路上不許貪玩,明天就回家來,後天要上課的。”說完不顧兒子願意不願意的,就又返身回單位去了。好在小毅早就想去外婆家,隻是沒機會。這次媽媽要他去,他豈有不去之理?所以他高高興興地提了東西就直奔汽車站。
外婆家在鄉下,有五十多裡路。他坐上早班去黃宅鄉的車,下了車又走了二三裡山路,猛抬頭,前麵小山村已是炊煙嫋嫋。
東岩村,四麵環山,中間蜿蜒著一條小溪潺潺流過。外婆的那棟紅磚瓦房排在高高的山麓之下,被蓊鬱蒼翠的竹林掩映,隻露出半個輪廓來。
外公早早地在門口眺望著。站在這裡可以毫不費勁地看到村口那座青青的石板橋,是進村的必經之路。
猛然看見小毅來了,連忙下坡來迎接。一見麵,外公就高興地問長問短,外婆見了小外甥更是高興的病也好了一半,拉著小毅的手硬是掙紮著從病榻上爬起來,要給小毅去做好吃的。
小毅是個乖孩子,他搖著外婆的手說:“外婆歇著吧,彆累著。”
“乖乖真懂事,外婆沒事的,你到村頭去玩吧。”
下午,見外婆好多了,小毅就想到村後去爬山。外公也深知城裡的孩子對大山的眷戀,所以他叮囑小毅要注意安全就讓他去了。
走過一條彎彎繞繞的鵝卵石小道,便來到了東岩水庫。登上了陡峭的水庫壩頂,緊挨著便是一座大山叫牛頭山。由於形神兼似,村裡的孩子們最喜歡爬到大山之巔---牛角峰上去了。
其實,小毅也不例外,他早就在心裡籌措多時了,隻是一直沒有這個機會。這次他走的急,沒能約上村裡的小夥伴,實在是有點遺憾。一頭想著,不免又加快了腳步。
足足有一個多小時小毅才攀上陡峭的峰頂,累得氣喘籲籲,汗流浹背。腳下的這座牛角峰,還真有點像彎彎的月牙兒。驀回首,可謂山外有山,天外有天,顛峰之下山巒重疊,浮雲籠罩,連綿不絕千裡。
一陣山風襲來,小毅不禁打了個冷顫。眼看天色不早,聽村人們說,山背後有個垂簾洞,又想去鑒賞一番,於是就攀下懸崖,轉到山背後去了。
這垂簾洞由於洞口的峰岩在長年累月的泥石流的侵襲下,尖石兀立,酷似垂簾因而得名。石洞裡麵冬暖夏涼,可謂福地洞天。四壁岩石刀削如畫,疑似巧奪天工。
早就聽小夥伴們說,其洞就在牛角峰下的山凹背後,咦!找了許久卻沒有找著,急得他團團轉。後來,又在蓊鬱樹林中迷了道。來回往返隻是尋不了出路,沒來由呀,自己是否遇上鬼了?
他一焦急,思緒便有些慌亂,一慌亂神情便有些恍惚。一陣山風撼過,周圍樹葉發出一陣悉悉索索的響聲,這令他更加毛骨悚然。就在這時,一個熟悉的身影從搖曳的樹林中一閃而過,他一下就看清楚了,那不是那個瘦瘦的老頭嗎?他怎麼會來到這大山之顛呢?疑惑之間,他的思緒重又拉回到那一天……
風,肆虐地搖撼著樹枝,天幕低垂著,烏黑烏黑的沉雲,仿佛被墨水浸染。
傍晚時分,似乎反複醞釀一陣之後,大雨終於傾瀉而下。伴著電閃雷鳴,風呼呼地尖嘯著。雨水像瀑布般地沿窗台飛流而下。
小毅剛提起的書包帶子,默然在指尖中滑落。他皺著眉頭轉身朝窗外看去,在雨幕中輪廓已經模糊的教學大摟,此時折射出的燈光,顯得那麼地耀眼。
院內的水杉,蓊鬱蒼然的翠柏,在風中搖弋著,就像喝醉酒的武士,不很情願地在空中搖擺著身姿。
人也真怪,自從上個月在學校的一次文藝晚會上,他代表四班登台一亮歌喉,引得眾學友們掌聲雷動。當他微微紅著臉,心中卻是春風得意地穿過那個女生的身邊時,她朝他羨慕地甜甜地回眸一笑:“真棒!”
那一刻,他轉身,匆匆地朝她投去一瞥。眼眸中,她那白皙的瓜子臉兒瞬即泛起一圈紅暈,像漣漪一樣在他心中蕩漾,久久不逝。
平時酷愛玩遊戲的他,再也沒了那份舍生忘死的激情。隻要偷偷地朝那個影子投去一瞥,那股甜甜的蜜就會無邊無際地在心中漫起。
每天總是早早地盼望著去學校,心頭總是掛牽著那一份異樣的感覺。每每從作業本中抬起頭來,手中使勁地握著一支禿筆,眼眸裡卻在悄悄地搜尋著什麼。
有時候他也狠狠地罵自己,靠!他才多大呀?這不,每天放學也是磨磨蹭蹭的,總是最後一個離開學校,這是為的什麼呀?不過他今天倒是有個另外的原因,昨天他放學走到龍華路口時,卻遇上了一個奇怪的老頭。
那是中午剛放學,小毅隻顧低著頭急匆匆地往家趕,剛走到一個弄堂口,忽然踅出一個老頭朝他猛不丁地喊了一聲,嚇了他一跳。
一抬頭,見是一個瘦瘦的老頭,花白的胡子,神情倒也臒鑠。隻見他笑容可掬地朝他擺擺手說:“小朋友,你叫丁小毅吧?”
“你怎麼會知道我的名字?我又不認識你。”小毅很是詫異地瞪著那老頭。接著聳聳肩,將背上的書包提了提。
“這樣吧,這會兒我跟你一時也說不清,就不耽誤你回家吃飯了。明兒是禮拜六,你到我店裡來,我有件事要跟你說。”
“什麼事嘛?這會兒不能告訴我?”
“啊,是這樣,其實呢,是有一件東西要給你,不過我現在可沒帶在身上,你還是到我店裡去取吧。可彆忘了啊,我的店就在沿河東路,那兒是收藏一條街,也許你集郵了就會知道它的。我的店就在朝南路口,到時可要來唷!”
“給我一件東西?我乾嘛要相信你呀?”
“去看了就知道了,信不信由你!”說完那老頭一個轉身,便消失在茫茫人海中。
整個一下午,小毅滿腦子都在揣摩著這件事。那個奇怪的老頭究竟要對他說些什麼呢?還說有個物件要給他,那是個什麼樣的東東?真是莫名其妙!越想越覺得十分詭異,難以琢磨。
我和他無緣無故,素麵平生,乾嘛要相信他的鬼話?小兔子才去呢!
這樣想著,一抬頭,見窗外的雨聲似乎停止了渲泄,夜幕也飛臨而下。他不再猶豫,抓起書包就衝出教室去。
剛轉身上了走廊,忽然一眼瞥見拐角處還有個靈巧的身影一閃,綣縮在一旁。他心裡犯起了嘀咕,是誰和他一樣,跚跚歸遲,以至於被嘩嘩的大雨阻隔在了學校?
直至走近前,隻見那個頗為熟悉的身影,趕緊背過臉去,彎下腰。小毅驚訝地發現,那個女孩的臉上分明閃著淚光。
“是王可嗎?你怎麼了?”
“沒、沒什麼,……是剛才鞋子有點問題遲走了一步,大雨就滂沱而下了。”
小毅一時不知哪來的勇氣,要在平時他見到女生總是有點犯靦腆的,何況他心中還藏著一個小秘密。隻見他快步地走過去,伸手將王可一把扶起來並關切地問:“是腳踝扭傷了嗎?”
“不要緊的,沒事!”王可站起身來回眸朝他勉強擠出點笑容來,臉上瞬即飛上了一朵紅雲,還掛著一點來不及抹去的淚痕。
在小毅的全部記憶裡,平時那麼明媚,那麼陽光,臉上始終笑意粲然的女孩,想不到背後還有被陰霾籠罩,不為人知的故事。
“雨停了,咱們趕快走吧。”
小毅替王可把背上的書包挪了挪,兩人一前一後走出了校門。見王可一直鬱鬱不樂的走著,便又回過頭去關切地問:“剛才你好像哭過耶,乾嘛呢?有人欺侮你了嗎?你一定要告訴我呀,我肯定會給你出這口氣的。”
見王可沒有吱聲,他又提高了語氣補充道:“真的,相信我!”
王可卻朝他搖搖頭說:“沒有啦,不是那回子事。”說完低下頭去,有點局促地,指尖反複地揉搓著剛才被拽皺的衣角。
“我聽老人們說,大凡心中有事,都要向朋友傾訴出來才好呢,不要悶在心裡唷。”
剛說完這句話馬上又意識到什麼,連忙補充說:“我們可是一個班裡的同學啊。”
王可這才仰起臉來朝他看,那張英俊的臉,棱角分明透著信賴的輪廓。夾著童音的男聲是那樣的富有磁性和魅力,這從他上次一亮歌喉便一覽無餘了。他的目光是真切的,就像哥哥對妹妹的那種近乎嚴肅的情愫。
“我爸媽鬨離婚了,法院判決書就要下達,不過他們現在都在一塊逼著我表態,究竟跟誰過……”
原來王可的爸爸是個不大不小的建築公司的老板。如今有了錢,竟然背著與他一道同甘共苦創建這份家業的結發妻子在外麵廝混了一個女人,媽媽竟然一無所知。直至有一天那女人逼著她的男人替小兒子過周大擺宴席時,媽媽才如夢初醒,與那個女人和男人大鬨了一場。可爸爸己經鐵了心跟定那女人了,媽媽隻好含恨離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