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是馮老爺的五十壽誕之日,鄉親四鄰及親朋好友前來慶賀,馮家大擺宴席款待。
夜晚賓朋散儘,燈闌人寂。馮府下人草草收拾了杯盤狼藉,便倒頭呼呼大睡。勞乏了一天的馮開遠也早早吹燈安歇。
濃濃的夜色籠罩在泗鎮的上空,風輕輕地在樹梢中呢喃。
已入子夜,在後山蓊鬱樹林中的蜿蜒小道上,忽然躍出七八個著黑色緊身衣的蒙麵大漢來。他們手中的刀劍在清冷的月影下散發出一道道寒光。
從山麓之中飛身而下,直撲僅隔一箭之地的馮府。
馮府門前的兩隻壽字燈籠,搖曳著忽明忽暗的燭光,後院卻是柒黑一片。
那一夥人個個身手敏捷,輕功了得,各各飛躍院牆而過。將馮宅四周圍定,馮家上下卻無一人知悉。
為首一個大漢將身隱在東廳房的窗台下,指尖醮了吐沫,將窗戶紙慢慢舔破,然後瞄了眼朝房內探去,果見馮開遠在床上呼呼大睡。他一招手,身旁一個矮個子即從口袋中抽出一根簫管遞上。他把簫管輕輕塞入孔中,然後一吹,立即房裡有一股漂渺的煙霧,嫋嫋娜娜地彌漫在空中。
一會兒,就見床上那人已停止了鼾聲。賊首打一聲呼哨,七八個蒙麵人即破門而入,將各房老少俱捆綁至廳前。刹時驚的哭聲四起,那賊首手中提著明晃晃的大刀在廳中一站,大吼一聲:“誰嚷嚷就宰了誰!”
那些兒丫環仆人俱各噤若寒蟬,不敢出聲,哆哆嗦嗦地齊瑟縮著身子蜷縮在廳下。
那些手下執了火把,點著燈籠,一時廳堂上光如白晝。這時一個手下端來了一把太師椅放在廳前。賊首朝太師椅上一坐,以刀拄地,喝一聲:“將那老家夥押上!”
手下即將五花大綁的馮開遠擁上廳來。無奈馮開遠中毒太深,耷拉著腦袋仍昏昏沉沉。賊首即使了個眼色,手下即取來了一盆冷水向他頭上潑去。
馮開遠渾身一顫,抬頭就見廳上廳下全是蒙著黑布的蒙麵人,個個手裡握著明晃晃的大刀,這才知道是遇上劫匪了,心裡猛然一沉。急忙朝賊頭頓首道:“好漢,我們素不相識,無冤無仇,為何要加害我們?倘若兄弟們手頭緊,馮某願將家中財物悉數奉上。”
誰知那賊首朝太師椅上一仰身哈哈大笑:“馮老爺,我們不是叫花子,並不缺錢。今日來為的就是要取你的狗命!”
“好漢此言差矣!俗話說冤有頭債有主,就是要取馮某項上人頭,也須說明,好讓馮某死個明白。不然的話,就是到了陰曹地府也是死不暝目啊!”
話剛落地,那賊首騰地一下從太師椅中躍起,走近馮開遠,麵目猙獰地瞪著他,逼視良久。忽然猛一抬手扣著他的衣領朝他咆哮道:“你不姓馮,更不是什麼馮開遠!你是當年威震南北的坤山拳魁首易慕寒!”
馮開遠一驚,渾身一凜。在這方圓百裡,已經沒有人知道他的真名實姓了。他大惑不解地皍起頭來道:“好漢,你認錯人了!我不是什麼易慕寒,更不認識他,把我們都放了吧!”
嘿嘿嘿……賊首發出一陣冷笑,透人骨髓。忽然笑聲嘎然而止,他猛地扯下臉上的蒙布,露出一張年輕而狡猾的臉來:“老東西!你再看看我是誰,也好讓你死的無話可說!”
馮開遠抬起頭來,朝那張臉看去:劍眉濃目,臉闊耳方,大約在二十開外。馮開遠疑惑卻又肯定地朝他搖搖頭:“兄弟,你真的認錯人了。”
哈哈哈!那年輕賊首又冒出一串令人不寒而栗的笑聲。忽然他一個反手,一把寒氣逼人的大刀已拍在他的胸前:“睜開你的狗眼看清楚,我就是北嶽李的兒子,這回你死到臨頭該明白了吧?”
二
馮開遠一個透心涼,自己死不足惜,還要連累家人,他的手腳也不竟抖索起來。不過,他馬上鎮定下來,凝眸細看:那一張四方國子臉上確實留有他的生死冤家李清良的影子。他知道今日己生還無望,頹然的一閉雙眸:“既是李默子的後人尋仇,我也無話可說。不過,一報還一報,李家後人也當是名門正派,決不會濫殺無辜吧?就以我一人之死,放過他們如何?”
“哈哈哈!老東西你想的倒挺美的。你要我替你留下禍根?日後也弄我一個死無葬身之地?我才不會那麼傻呢!”
馮開遠聽罷仰天長歎一聲:“唉!這都是劫數呀!……”不過,他仍不死心地朝這個李家後人試探道:“李家公子呀,十年前,都怪老夫一時貪婪鑄成終身大錯,現在要剮要殺由你。不過風聞公子在江湖上素留有除暴安良的美名,專替人打抱不平。如此說來,就不可能無視老夫也有殺妻滅子的深仇大恨吧?三年前,同樣由於那件害人的東西,而遭人暗算。此仇不報,老夫就是死也不瞑目啊!還請少俠讓老夫苟活三年,待尋仇之後,一定自縛寶帳,聽憑處置。”
誰知那賊首一聽,頭即搖的如撥浪鼓:“你的深仇確實令人動容,不過那都是你咎由自取。留你三年五載?我沒那個耐心,也不放心。像你這樣的高手,好不容易逮到你,我豈能放虎歸山?你就死了這份心吧!”說到這裡他連打幾個哈欠說:“時候不早了,請上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