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殊咬牙,決定拚了。她猛的躥起身,狠狠地撲過去,一邊撲一邊閉上眼睛大喊:“啊啊啊我跟你拚了!”
噗通一聲,重物倒地,梅殊撞入了一個溫熱的懷裡,她的雙手觸碰到了溫度,與此同時,她的鼻子也被撞得生疼,眼淚生理性地大滴滾落下來。
梅殊的身下,那“鬼”在被撞倒時,發出了一聲悶哼。
手下敦實溫熱的觸感告訴梅殊,這不是個鬼,這是個人,而且是個男人!她猛的坐起身,看著身下臉被長發微遮,露出一雙幽黑不見底眼眸的男人。
男人看著梅殊的臉,他在仔細打量梅殊。
梅殊吸了吸鼻子,她從男人身上爬起來,站在一邊,揉了揉生疼的鼻子,她略帶鼻音地開口:“對不起……”
男人坐起身,抬頭看著她,一言不發。
“對不起,”梅殊再次道歉,“不過你也有錯,是你先嚇我的,如果你不嚇我,我是不會撞你的。”
聽見她的話,男人扯了扯嘴角,隨即又放平,他從地上起身,站在梅殊麵前,梅殊這才發現他很高,至少比自己高。而且他也很瘦,那寬大的白袍穿在他身上,空蕩蕩的,袖口的手腕她覺得自己一隻手都可以握住。
梅殊抬頭想去看男人的臉,男人卻豁然轉身,他的聲音清冷,帶著少年的朗潤:“你可知這是何地?你不是東宮之人,還頻繁來這東宮,小心被人發現,以為你是傳遞消息的細作,把你抓了砍頭。”
“這麼說你不覺得我是細作了?”梅殊湊過去一個腦袋,她偏頭看著男人的側臉,隻覺得他的臉在月光下白的格外不正常。
男人似乎沒有想到她會這麼說,他怔了怔,偏過頭看向梅殊。
梅殊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剛剛你應該看見了,我是來給我弟弟送東西的,他和我一母同胞,又一起進了宮,不過可惜的是,他進了東宮,我去了禦膳房,我隻好和他相約每月十五在這宮牆下見麵,聊一會兒天,彆的我們可什麼都沒有做。”
說到這裡,梅殊又豪爽地伸手拍了拍男人的肩頭:“大哥,上次你就撞見我們了吧?你居然沒有去告發我們,你可真是個好人啊,謝謝你。”
“好人,”男人咀嚼這兩個字,他語氣似笑非笑,“本……我倒是從未想到,有一天會用在我身上。”
梅殊覺得他說話怪裡怪氣的,不過她也沒有多想,又拍了拍男人的肩膀,梅殊從懷裡掏出一方手帕,打開,遞過去:“喏,給你。”
男人低頭,隻見那方素帕上,放著一塊酥餅。
“不喜歡嗎?”梅殊看他不接,她嘟嘟嘴,“這可是我特意留下來的,我自己都舍不得吃。”
男人聽她這麼說,他轉過身看著她,瞳孔漆黑,看不出一絲情緒。他的臉在昏暗的月光裡,一半浸在黑暗裡,一半略白,朦朧視線裡,梅殊還是看清了他的臉,是一張頂好看的臉,就是臉色太白了,白得不正常。
“你……舍不得吃?”男人問她,雖然語氣平靜,可是梅殊還是覺得他有點疑惑。
“嗯,”梅殊點頭,“點心是我用俸祿換的,小雲還小,正在長身體,雖然他不說,可是我知道,他在東宮過得未必好,所以我想著給他換些點心,讓他平時不至於餓著。”
男人聽她這麼說,他低頭看著帕子裡的那塊酥餅,想了想,他伸手接過,然後低聲開口:“你放心,你弟弟不會過得不好。”
梅殊點頭,哦了一聲:“但願如此,那樣再好不過啦。”
隨後梅殊似乎又想起來什麼,她猛然轉身:“遭了,禦衛換班應該已經換完了,我得走了,拜拜。”說著梅殊撒腿就跑。
男人看著她跑開,他蹙眉,似乎想說什麼。
梅殊跑了一截,她又跑了回來,呼吸微喘,雙眼明亮地開口:“對了,忘了告訴你,我叫簡妤,女字的妤。我膽子很小,下次你彆嚇我了,好不好?”
男人看著她的眸子,他緩緩點了點頭。
“拜拜。”梅殊對他揮了揮手,隨即轉身跑走了。
男人看著她跑走,他張口,輕聲呢喃她的名字:“簡妤……”
聲音輕若微風,消散在夜色裡。
第二天中午,梅殊給後宮的各位貴人送飯菜回來以後,就聽見同屋的宮女阮秀說,太子殿下今天脾氣出奇地好,傳過去的膳食他雖然依舊不喜歡,滿臉嫌惡,可是卻難得沒有發難人,也沒有杖責掌勺的廚子,不過他似乎把禦膳房總管叫過去說了一番話,聽說總管回來以後,待在屋子裡好半天都出來。
梅殊聽她們這麼說,倒不覺得這所謂的太子殿下轉性了,畢竟在原著裡,這太子雖然出場不多,作為工具人的他就是簡雲掌管大權的支持者和背景板,可是在他為數不多出現的篇章裡,他都是個格外嗜殺的暴君,如果不是有簡雲從中勸慰安撫,還不知道有多少人會死在這暴君手裡。
可以說,這位未來的皇帝就是為了突出男主角簡雲的善良有權謀形象而存在的。所以他這種偶爾的仁慈,梅殊隻覺得他不過是在逗人玩兒而已。
壞人就是壞人,壞人變成好人,除非太陽打西邊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