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以後。
豐年大雪,鋪天蓋地,落了個滿世界銀白。
有人自寒風中騎馬而來,那人一身月色狐狸鬥篷,頭戴氈帽,一頭烏黑長發高束,自氈帽上垂下,又被呼嘯的寒風吹得飛揚。
氈帽紗幔垂墜,流蘇遮擋,阻擋了寒風的同時,也阻擋了彆人窺探的視線。
此時正是入夜時分,福來客棧的店小二剛剛準備關門,就看見那風雪之中的人影,朝著自己客棧的門口直直奔來,他打了個哆嗦,隻覺得實在過於寒冷,心裡糾結要不要留門。
“小二,等等。”清越的女聲由遠及近,就在店小二猶豫之時,那人騎著馬已經到了門口,月色鬥篷被抖開,露出裡麵大紅色的衣裙,那女子從馬上翻下來,走到店小二麵前,“小二,可還有房?”
隔著紗幔,店小二隻能隱隱約約看見那女子的臉,雖然朦朧看不清楚,可是不難猜想那是難得一見的好顏色。
“有房,有房。”店小二連連點頭,“客官裡麵請。”
女子進了店,她朗聲開口:“小二,馬匹的草料要用好的,還有,今天天天寒冷,最好給它找個遮擋風雪的地方。”
“客官樓上請,您放心,一切照辦。”店小二開口回道。
“麻煩了,”女子說,“待會兒再給我送點飯菜和熱水上來。”
店小二又是連連答應,他帶著女子上了二樓,直接進了最左側的天字號房,看女子進了屋,他又連忙下樓牽馬去了。
這廂,女子進了屋,取下氈帽,脫了鬥篷,露出一張明豔白皙的臉,正是梅殊。
氈帽和鬥篷放好,梅殊坐在桌邊,覺得有些累,她伸手揉按著自己的額頭,歎了口氣。
坐了一會兒,房門被敲響,梅殊開口:“進來。”
店小二推門而入,提著食盒和一壺熱茶,他入眼便是梅殊那美到驚豔的臉,一時間臉有些發燙,聲音也吞吐起來:“客,客官,這是您的飯菜和茶水,熱水我一會兒給你送上來。”
梅殊嗯了一聲,示意他把飯菜放下,她輕聲開口:“麻煩你了。”
店小二受寵若驚:“應該的,應該的。”
等到店小二出去以後,梅殊便拿起筷子吃起飯來。
她沒吃多少,便放下了筷子,給自己倒了一杯茶,剛剛喝了一口,房門便被敲響,梅殊以為是店小二,便自然開口:“進來。”
門被推開,站在門口的人一身黑衣,手拿長刀,他麵容古樸嚴峻又極為俊朗,棱角分明,可是那眉眼又帶著一種說不出來的殺氣。身上的黑衣裹著他那強健的身體,不怒自威的氣勢讓人忍不住退避三舍。
梅殊抬頭,看見他,臉上露出幾分無奈:“你怎麼又追上來了?”
男人邁進屋子裡,走到桌前,放下長刀,他坐在梅殊對麵,語氣冷冽:“你一個人,我不放心。”
“有什麼不放心的?”梅殊好笑,“這麼多年,我一個人走南闖北也過來了,也沒怎麼樣啊。”況且她還有5252這個外掛。
男人抿唇,眉頭皺得更緊:“你一介女子,在外留宿,身邊沒個男人跟著,很容易出事。你放心,我把你送回月水,我就走。”
梅殊看出他神色的嚴肅,她歎了口氣:“明日我就到月水鎮了,實在不用。”
男人抿唇,極為不悅。
梅殊看出來了,她笑了笑:“古柳,謝謝你,這麼久以來,你都一直在保護我,我心裡是十分感謝你的。雖然我救了你,可那也不過是無心之舉,你卻一直守護我,我實在無以為報。”
古柳看著梅殊那張姝麗的臉,他喉頭有些發癢,忍了忍,他低聲開口:“你知道的,我對你……”
“對不起,”梅殊說,她知道古柳要說什麼,“你知道的,我有孩子了,他自小體弱多病,這些年我為了他四處求藥,多遠的地方都去了,幾經周折才找到治療他體內寒毒的沙星草,如今我的目的已經達到,心裡也無憾了。至於其他的,我從未想過,我也沒有那種打算。”
古柳的手不由得收緊,握緊長刀,他看著梅殊,眼裡露出傷痛:“可是他沒父親……我……”
梅殊彆過頭,她不再開口,也不想再聽,古柳看出了她神色的拒絕之意,最終,他還是落寞起身:“罷了,我就在隔壁守著你,其他的,等你到了月水再說吧。”
聽見關門聲,梅殊回過頭,她看向門口,再次歎了口氣。
五年前她假死逃脫以後,便偷偷回了月水鎮,找到了梅春生,說明了自己為何假死逃脫,求梅春生替她隱瞞她還在世的消息。
梅春生愛女心切,在月水鎮替她找了一個小院落住了下來,得知她身懷有孕,孩子還是相權的,梅春生又氣又怒,卻拿她無可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