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即將離開病房時,裴益猛然抓住了房門,他看著梅殊,眼裡又開始流轉瘋狂:“那我去死呢?”
梅殊怔然回頭,看見的就是雖然流淚,可是神色又變得瘋批的裴益。
“藍藍,如果我去死呢?如果我死了,你是不是就不和我離婚了?”裴益擦了擦自己的眼淚,他又笑了起來,溫潤,柔和,如同毒蛇。
他又來了,又來威脅她這一套。
似乎是打定了她心軟,不會忍心看他去死,她也不會讓他死這一點,他就瘋狂地利用這一點來試探她。
梅殊的眼裡露出疲憊,她臉上沒什麼表情:“隨便你,裴益,你的生命是你自己的,我的命也是我的,不管你要做什麼,都與我無關。”
她的話,很平和,可是卻絕情到了極點。
他笑了起來,笑的撕心裂肺。
“莫藍——”他喊她,聲音淒厲絕望,“你對我,真的沒有半點愛嗎!!!”
到了這種時候,還在討論愛。
梅殊覺得無力又悲哀。
她緩緩地從床上起來,走過去,走到他麵前,盯著他通紅的雙眼,她離他很近,近得可以聽見彼此的呼吸聲。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靜止。
可是時間永遠不會靜止。
她看著他,良久,她緩緩露出一個蒼白的笑容。
“裴益,我想我很早以前,應該是愛過你的。”她說,“否則你鬨著要和我離婚的時候,我不會那麼憤怒,還傷了你。”
“可是裴益,不知不覺之中,如今的你,變成了當初的我,我才體會到,原來這樣的愛,如此可怕,令人窒息。”
她臉上的笑容逐漸消失,眼圈泛紅:“裴益,我對你的感情,早已經在你改造我的那一刻,就已經消失殆儘了。”
“你恨過我,我也恨過你,我傷過你,你也傷過我,我們在一起,沒有歡樂,隻有痛苦。我們之間,功過相抵,所以,裴益,算我求你,你放過我,我也放過你,好不好?”
她說完這段話,就緩緩後退,離他更遠。
裴益緊握的拳頭,無力地鬆開。
他想,她再也不會回頭了。
走到今天這一步,都是他自食惡果罷了。
從他改造她的那一刻起,他們之間就已經沒有轉圜的餘地。
之後的種種,也不過是他的垂死掙紮而已。
她怎麼可能還會原諒他?
從頭到尾,都是他自欺欺人罷了。
於是他終於說出了那句話:“好,我和你離婚。”
雖然眼睛在下雨,可是他還是看著梅殊,露出一個溫和的笑容:“藍藍,我願意放手了,你能不能少恨我一點?”
梅殊沒有說話,她的心裡猛然鬆了口氣。
從此以後,他們之間,再無交集。
恨與不恨,不過是一句話而已。
……………………………………
梅殊和裴益的婚姻,在持續兩年之後,最終還是走向了結束。
離婚以後,梅殊洗去了自己腺體裡的標記,然後她很快就離開這裡,去了國外治病。
而裴益則老老實實繼續做他的醫生。
這期間,莫尋曾經去看過他。
兩個人在咖啡廳裡坐著,許久無話。
莫尋看著對麵的裴益,發現他好像瘦了一些,不過整個人的精神麵貌倒是好了很多,氣質溫和,禮貌疏離,不經意間透露出來的冷漠,讓人覺得拒之千裡。
“最近過得還好嗎?”最終,還是莫尋先開了口。
裴益怔了怔,隨即笑了:“還不錯。”
莫尋點頭:“好就好。”
裴益嗯了一聲,然後沉默。
他的手指摩挲咖啡杯邊緣,似乎想說什麼,可是卻什麼都沒有說。
“她很好。”莫名其妙的,莫尋說道,他也覺得,裴益應該是想聽這個的。
裴益愣了一下,隨後他眼睛猛然發燙,不過他很快就眨了眨眼,笑了起來:“那就好。”
莫尋看他的神色變幻,他心裡歎了口氣。
“我最近,還不錯。”裴益說,像是開始傾訴,“我的性彆轉換研究成果,已經通過了審批了,相信過不了多久,性彆轉換這一項工程,就可以造福許多人。”
莫尋點了點頭:“那很好啊。”他知道,裴益想通過他,把這些事都轉達給莫藍。
“嗯,我最近也研究了一些新的菜式,味道很不錯。”裴益繼續說,他拿出手機,打開相冊想展示,可是他的目光落在那些曾經拍攝的飯菜和碗碟碎片之時,他又豁然沉默了。
莫尋看他盯著手機,忍不住問他:“怎麼了?”
“沒,沒事。”裴益搖頭,他苦澀開口。
莫尋沒有再追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