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殊聽見他的“若是有一日”,她歪歪頭:“你的意思是現在不想,以後才想嗎?”
杜懷聲沉默了一下,輕聲開口:“我的身份,終究還是配不上你……”
“彆說這種話了,”梅殊打斷他,“現在已經同以前不同了,人人都有戀愛和婚姻的自由,隻要我和你之間相知相愛,誰都沒辦法反對的。”
杜懷聲的笑容淺了一些,他神色複雜:“可是我不想委屈你。”
“你若是不想委屈我,那就好好努力,掙好多錢,讓我吃好穿好住好,這樣就不委屈我了。”梅殊說。
“就這麼簡單?”杜懷聲語氣有些訝異。
“不然呢?”梅殊輕笑,“難不成我還要做軍閥闊太太?”
杜懷聲握緊她的手,他的笑在夜色裡忽暗忽明:“阿瀲,你放心,我不會辜負你的。”
…………………………………………
這天傍晚,梅殊依舊坐在彩衣堂的二樓,聽著杜懷聲唱戲。
隻是戲到一半,樓下突然傳來了嘈雜的聲音,梅殊起身朝樓下一望,隻見一穿著黑色厚綢緞長袍的男人不疾不徐地進了場子,他的身後跟著一群壯漢,那些壯漢手裡個個拿著棍子,氣勢洶洶,一看就來意不善。
梅殊連忙出了包間,想要往樓下跑,可是包間門口的夥計卻把她拉住了,連連勸她:“俞小姐,您彆去,這是錢老板,是這城裡最大的幫派頭子,您去了,定然是要吃虧的。”
梅殊朝著那樓下一看,隻見那走在前麵穿著錦緞戴著墨鏡的中年男子,手裡拿著一塊懷表,叼著個煙頭,已經走到了台子底下,眼神直勾勾地盯著台上的杜懷聲。
“杜老板,”錢尚民取下嘴裡的煙鬥,語氣譏誚,“您如今倒是這城裡的名角兒了,誰請都請不動,我老錢幾次三番登門拜訪,您都拒之門外,今兒我到這地界兒來了,您是不是該給我幾分薄麵啊?”
台上,杜懷聲收斂了自己的水袖,他很平靜地看著錢尚民,聲音溫潤:“那錢老板是想如何?”
“我不如何,”錢尚民淺笑,笑容邪惡,他伸手想去抓杜懷聲的裙裾,“我隻想請杜老板去我府上唱兩出戲。”
杜懷聲猛然一退,躲開了錢尚民的觸碰,他輕聲開口:“抱歉,錢老板,我不接私活,所以不能如錢老板的願了。”
錢尚民一聽,他的臉色立刻冷了下去,輕微一抬手,他身後的壯漢就舉起的棍子,霎時間滿堂瓷器碎裂的聲音震天響,那些桌子上的瓜果茶盤茶杯都被棍子全部掃在了地上,聽戲的人全部都一窩蜂地往門口跑,誰都怕殃及池魚。
梅殊見狀,立刻就要下去,可是那夥計卻死死拉住她:“俞小姐,俞小姐彆去,杜老板吩咐過,無論發生什麼,我都不能放你下去。”
梅殊顧不上這夥計的阻止,她隻想下去,可是杜懷聲卻已經朝她的方向看了過來,兩個人的視線一對視,梅殊就看見杜懷聲眼神裡的拒絕,他輕輕的用手指示意,讓她不要下來。
梅殊皺眉,她不明白杜懷聲想要乾什麼,這種情況,他要怎麼解決。不過她還是放棄了要下去的想法,隻是走到欄杆旁,靜靜地看他要做什麼。
杜懷聲看她沒動了,這才收回了視線,他看向錢尚民,語氣依舊平和:“錢老板,在座的各位都是我的客人,你這樣把他們都嚇走了,不太好吧。”
錢尚民冷笑,語氣輕蔑:“杜老板,如果不是你敬酒不吃吃罰酒,我又怎麼會砸你的場子呢。”
杜懷聲臉上的彩妝美豔無比,他朝著戲台子邊緣走近了兩步,身上的環佩叮當響,那水袖層層疊疊,堆在他的手上,隻見他輕輕一揚,水袖就搭在了錢尚民的肩頭,他輕笑:“錢老板,你確定你今日非要我去給你唱堂會嗎?”
錢尚民抓住他的水袖,語氣曖昧:“你若是願意,爺以後金山銀山供著你,我保證,這衛南城從今以後隻有你一個角,誰都搶不了你的風頭,如何?”
此時場子裡的人都已經跑光了,樓門大開著,外麵的冷風呼呼往裡麵灌,吹得戲台子上的幡子飄揚,隻見那戲台上穿紅戴綠,發冠絕美的人兒,臉上揚起一抹勾魂奪魄的笑容,他朱唇微啟,聲音如同從天上傳來:“好啊。”
一時間,梅殊的心如墜冰窖。
隻是她還來不及說什麼,就見樓下一名小廝匆匆地跑進門樓裡,上了台階,直達二樓,到了梅殊麵前,見到梅殊,她撲通一聲跪了下去:“小姐,您快回家吧,家裡出事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