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俞澤說,“我再在這裡,會有危險,去那裡,也是有任務。”
梅殊點點頭,她聲音不由得發哽:“那你多保重。”
“你也是。”俞澤說,他上前,再次抱住梅殊,在她耳邊輕聲開口,“姐,不論怎麼樣,我都希望你這輩子平平安安的,如果,我是說如果,你能夠離開這裡的話,你也走吧,去英國,去東南亞,隨便哪裡都好。”
梅殊嗯了一聲,鼻頭泛酸。
俞澤鬆開了她,他對她笑了笑,隨後拉開門大步離開,夜色深重,他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了黑暗裡,無影無蹤。
不知道為什麼,梅殊隻覺得,今生他們再相見的機會,可能會十分渺茫了。
她的眼睛緩緩落下淚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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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日頭正盛的時候,梅殊決定離開衛南城。
臨走之前,她去了春水館一趟,隻為了再聽聽那靡靡之音。
其實她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裡,隻是5252說杜懷聲已經戒 | 毒成功,以後應該也不會複吸了,她的任務也完成了,所以她決定離開這裡。
今日春水館裡的洪老板唱的也是《霸王彆姬》,這一出戲,梅殊已經聽了很多次了,無論是杜懷聲,還是陶秋,又或者是眼前的洪知,似乎都各有各的韻味。
但是這“虞姬”,始終還是要杜懷聲的更有味道。
不過如今這“虞姬”尚在,她這“霸王”倒是要走了。
想到這裡,梅殊不由得笑了笑,她端起麵前的茶,輕輕地喝了一口。看著那茶水,她恍然之間,覺得自己好久都沒有喝過會白茶了,就像她好久都沒有看見舞台上的杜懷聲了一樣。
就在她發怔之時,有人坐在了她的身側,陰影遮擋了她的杯中茶。
她緩緩抬頭,就看見了一身青衫的杜懷聲。
他瘦了好多,顴骨都凸了出來些,嘴唇也沒什麼血色,整個人看起來十分虛弱,不過他看著梅殊的眼神,還是十分溫柔。
似乎總是這樣,不論他們之間鬨得怎樣難堪,不論他曾經在她麵前是如何發瘋發狂的,隻要一轉頭,他就會恢複成這幅溫柔深情的樣子,仿佛他們的隔閡從未出現。
梅殊想著,她就要起身。
就在此時,杜懷聲卻按住了她的手,他的聲音略微沙啞:“你這一走,是不是我就不能再見到你了?”
梅殊不知道他是從哪裡知道這些消息的,不過她也不想知道,她嗯了一聲,老實承認:“我要離開這裡了。”
一句話,杜懷聲又紅了眼眶。
他老是為了她哭,仿佛她欠了他一樣。
不過這一次,他沒有掉淚,笑容還在:“去哪兒?”
“不知道。”梅殊說。
她是真的不知道,不過她是真的覺得,在這衛南城裡太累了,她在這座城裡的記憶,似乎鮮少有輕快的,更多的都是痛苦,糾葛,悲傷,離彆,還有說不儘的哀傷。
“不走行嗎?”他問她。
“不行。”梅殊搖頭。
“是因為我嗎?”他又問,“因為我,你在這裡才不開心,才要離開的?”
梅殊沒有回答,不過似乎也是一種默認,她抽回了自己的手,起身,一步步離開。
杜懷聲看著她的背影,直到她慢慢下樓,身影一點點消失在她眼前,他徹底忍不住了,他的眼淚才一滴滴流下來。
“阿瀲……我戒了……我真的戒了,能不能彆不要我……”這句話,他大概是最後一次說了,可是這一次,她聽不到了,因為她真的不要他了。
他彆過眼,擦乾淨臉上的眼淚,隨後他拿起桌子上她未曾動過的糕點,緩緩地放進嘴裡。
他真的很喜歡吃甜。
不過他從來沒有和彆人說過,他之所以這麼喜甜,是因為在他很小的時候,有一個穿紅棉襖的小姑娘,曾經給過他一串糖葫蘆。
在他做乞丐以後的記憶裡,他從來沒有吃過那麼甜的東西,他想記住那種甜,所以他長大之後,吃那麼多甜食,都隻是為了找到那抹甜。
後來,他似乎找到了,他想留住那抹甜。
可是到頭來,他還是錯了,他愛那甜,卻從未想過,那從來就不是他的甜,彆人曾經施舍給他的,他卻固執地認為是自己的,一錯再錯,到了最後,他再次失去了那抹甜。
他想,往後餘生,他再也找不回來那抹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