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婚之後，海月伽就要帶梅殊離開雪族，離開之前，海月伽還和施淵簽訂了盟約，約定三百年以內，鷹族永不進犯雪族，而雪族作為鷹族的附屬，需得每年進貢百支雪之蓮。當然，作為交換，鷹族也會派兵鎮守雪原邊界，幫雪族防止他族進犯。

其實這是一個不平等條約，可是在強大的絕對力量麵前，一切的不平等都隻能被迫接受。

三百年，也就是說，海月伽答應的，隻是在他和梅殊活著的時候，鷹族不對雪族做什麼。若是梅殊身死，又或者海月伽身死，這個條約也就不複存在了。

梅殊知道，如此看來，海月伽和自己，都不能死。

定約之後，海月伽就帶著梅殊離開了淨憂山。他沒有和尊固一起走，而是化身海東青，單獨帶著梅殊乘風而上，梅殊坐在他的後背，回頭看著那逐漸遠去的淨憂山，不知道為什麼，她心頭湧上一陣強烈的酸楚和難過，仿佛她這一走，就很難再回來了一般。

回過頭，她入目皆是雪原滿目的銀白，她看著遠處天空中的烏雲，想著自己和海月伽回到鷹族時，所要麵臨的一切時，不知道為什麼，她的心裡又生出一種畏懼之意。

獸族沒有妻妾之分，雖有尊卑，卻也不過是限於男女。海月伽娶了諾依，諾依是他的妻子，而今他又娶了梅殊，梅殊也是他的妻子，這一點，與梅殊對他說的一生一世一雙人，終究還是違背的。

海東青飛翔速度越來越快，梅殊的心頭越發冰冷，感受到臉頰上凜冽而寒冷的風聲，她不由得壓低了身體，趴在了海月伽的後背，隨後她問他：“我和你回去以後，諾依怎麼辦？”

“我已經派人回族中傳信，尊固也已經先走，諾依很快就會知道我娶了你，你放心，她不敢對你怎麼樣。”海月伽的語氣柔和平淡，似乎一點兒都沒有覺得這樣有什麼不妥。

梅殊嘲諷地勾了勾唇：“我似乎和你說過，我的男人，隻能有我一個女人。”

海月伽沉默了片刻，他開口道：“我娶諾依，是你知道的，我同她成親兩年，她對我很好，我不能舍棄她。皎皎，我答應你，在你之後，我絕不再娶，你若不想我和諾依如你我一般，我也可以疏遠她。隻是她哥哥尊固，弟弟旻固對我一直都忠心耿耿，我不可能同她和離。”

梅殊眼睛裡的光徹底黯淡了下來，她開口道：“是嗎？你真的不能嗎？”

海月伽不再回答，似乎這就是他的態度。

梅殊眨了眨眼睛：“那你也可以不娶我的，我嫁給你，都是你逼我的，你做不到我提出的條件，又想擁有我，你怎麼這麼貪心啊？”

海月伽知道她在生氣，他不想和她爭吵，於是隻是開口道：“皎皎，你隻用知道我愛你，我對你的心是真的，不就好了嗎？你為什麼非要和我的曾經過不去呢？”

梅殊的手指愈發冰冷，她語調譏諷：“海月伽——要我和你這樣過一輩子，我做不到——”

話音剛落，梅殊猛然起身，從他的背上一躍而下。

疾風吹卷她的裙擺，高空之中，她的長發鋪散開來，身體極速下墜，整個人如同一朵遠揚的蒲公英。

雪白的海東青發出尖銳的鷹鳴，隨後迅速疾飛，朝著梅殊而來——

梅殊看著他那越來越近的身影，她眼裡淚珠滾落，隨後她猛的翻身，臉朝下，閉上了眼睛——

白色的巨大身影一劃而過，梅殊落進了他雪色的羽毛裡，溫熱，帶著他的氣息。

海東青繼續低飛，不一會兒，就墜落在了雪原之上。

剛化為人形，海月伽就一把抓起地上的梅殊，他盯著她，怒不可遏，氣勢滔天：“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麼？你想乾什麼？！”

梅殊掙脫他的手，她後退，臉色白得泛青：“你做不到，我又逃不了，不如去死。”

“你和我就非要鬨嗎？”海月伽再次抓住她，把她強製摟過來，搖晃她的身體，“那你要我怎麼做？你要我怎麼做？是不是我殺了諾依，你就高興了？！”

梅殊不吭聲，她彆過頭，開始落淚。

“施皎，能不能彆和我鬨了？”海月伽神色露出疲憊，“我們之間這樣爭吵，沒有意義。”

寒風呼嘯，雪原凜冽的空氣，讓呼吸都變得困難了。

梅殊站在那裡沉默了一會兒，終於，她服軟了：“是啊，沒有意義，海月伽，你就是你，誰都不可能改變你的。”

你的感情是真的，可是你的虛偽也是真的，你的占有欲，你的霸道，你的無恥，都是真的。

那我還有什麼好說的呢？

海月伽看她語氣像是鬆了一些，他歎了口氣，伸手把她按在了胸口，隨後他低低開口：“皎皎，你知不知道，你剛剛差點把我嚇死了，你要是出了事，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

梅殊沒說話，她埋首在他懷裡，眼眸裡沒有絲毫的情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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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過沼澤地，就到了草原。

海月伽找了一處空地落下來，隨後他變成人形，牽著梅殊的手，兩個人步行趕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