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小朵眼睜睜看著小鬼當著自己的麵,撿起了自己的頭,甚至還在把頭安回去之前,用衣擺擦了擦自己沾了灰塵草屑的舌頭。
保命大於一切,說不清此刻心裡是什麼感受,尹小朵強迫大腦飛速運轉了起來。
穆雲辰說過“遇到危險,除了及時躲避至安全屋,保命的方法便隻有防身之物……
防身之物……
尹小朵心思微動,趁著小胖子還在搗鼓自己腦袋的間隙,蹲下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扣出了被賀平藏在二輪車裡東西。
賀平的話她記憶猶新,“時刻保持警惕”這句話簡直不能太對,在她與賀平接觸後,便直覺賀平此人不會輕易放下對自己的懷疑。
有了林一試探自己的前車之鑒,尹小朵一直在留心此二人的一舉一動,與林一畏畏縮縮往村口走時,尹小朵親眼看到賀平將一張黃色的紙條塞進了二輪車下麵的木板裡。
她不知道那張紙有什麼用,但她記得穆雲辰的袖箭上燒死那顆腦袋的符咒,跟這張紙的顏色很像。
賭一把。
尹小朵猛地將紙條舉起擋在身前,小胖子也在這時安好了腦袋。
然而令尹小朵詫異的是,小胖子在看到符咒的那一刻,卻是吐著舌頭笑得更開心了,而他似乎沒有要上前攻擊的意思,隻拉扯著自己的舌頭衝尹小朵做了個鬼臉,一溜煙跑得比做遊戲時還快。
尹小朵緊緊攥著紙條愣在原地,直到小胖子的身影消失在巷子儘頭,方才如釋重負長舒了口氣,而她這時也看清了手上的紙條,分明就是一張符咒。
尹小朵分辨不出賀平的符咒與穆雲辰的有什麼不同,看著手上的鬼畫符,尹小朵不禁心下起疑。
“賀平為什麼要把符咒放在二輪車上呢?這到底是做什麼用的?”
尹小朵猶豫片刻,將符咒複又塞回到了二輪車當中,如果賀平有心試探,她冒然將符咒取走隻會“引火上身”。
但若將符咒原封不動放回去,萬一真被試探出個好歹也說不定,尹小朵留了個心眼,將符咒稍稍挪動了下位置……
就在這時,尹小朵身側一扇木門“吱呀”一聲開了。
一襲紅衣的穆大美人推門而出,半邊盛世美顏掩映在門外白燈籠的燭光下,清冷淡然恍若謫仙,半邊毀了容的臉隱在黑暗裡,妖嬈可怖而又孤絕。
“回來了?進來吧。”
尹小朵跟小鬼頭們玩遊戲,與林一他們周旋,跟吊死鬼小胖子對峙,一次又一次的試探防備和強裝鎮定,她明明做得都很好。
可不知怎麼的,見到穆雲辰、聽到他聲音的這一刻,她突然鼻子一酸,積壓已久的委屈一股腦湧上了心頭。
尹小朵委委屈屈推著二輪車三步並作兩步衝進了房間,看著穆雲辰蹦蹦跳跳挪回房間鎖上房門,隨著門栓“哢噠”一聲被放下,尹小朵終是卸下了防備,“哇”的一聲扶著二輪車蹲在地上哭了起來。
穆雲辰見怪不怪坐在梳妝鏡前的凳子上,默默看著尹小朵。
“有個吊死鬼纏上我了怎麼辦啊?”
“這裡所有的人都長著八百個心眼,我太難了啊……”
“嗚嗚嗚……我想回家……”
待尹小朵哭夠了,穆雲辰遞過來了一塊與“丟手絹”時一模一樣的手帕,頗為嫌棄道:“本來就醜,一哭更醜了。”
尹小朵有些害怕,不敢用這鬼東西,毫不在意抬起袖子抹去了自己麵上的鼻涕眼淚:“那你是沒見過我本來的臉,我長得可好看了呢!”
體麵人穆大美人看著尹小朵滿是鼻涕眼淚的衣袖,以及發紅的眼圈和委委屈屈皺在一起的大紅臉,蹙了蹙眉:“糖和二輪車都拿到了,你也安全回來了,有什麼好哭的?”
“你明知故問……嗚嗚嗚……那鬼遊戲輸了是要被吊死的!剛剛那個吊死鬼就是玩遊戲輸了的小孩兒……”尹小朵嗚嗚咽咽一邊哭一邊抹眼淚。
穆雲辰笑道:“就憑你一腳踢開邪祟沒被咬死,就不會輕易在此處喪命,你要對自己有信心。”
尹小朵哭得更凶了,攤開了自己滿是斑駁傷痕的雙手:“那什麼小五,頭三百六十度的轉,跑得跟飛毛腿似的,要不是我爬得快,傷到的就不是手了,你對我有什麼意見直說唄,我又不是不講道理的人,乾嘛騙我去做遊戲,我差點就要死了……說來說去還是你最壞!”
尹小朵哭著哭著忽覺手心一涼,而後一陣火辣辣的灼燒感轟然自手心燃起。
“嘶,好痛!”尹小朵齜牙咧嘴睜開眼,卻見穆雲辰手裡拿著個小瓷瓶,正將不知什麼藥粉倒在自己手心上。
“也不知道先清理下傷口,臟東西都跟血凝在一起了……”穆雲辰皺著眉似是顯得很不高興。
尹小朵哭聲漸停,怔然看向穆雲辰。
哭隻是尹小朵驚嚇過度後的生理反應,一般情況下,尹小朵每次哭完大概率就是重生的好漢,還能再戰一個小回合,這也是她從不會對“恐怖的東西亦或是什麼艱難險阻”留下心理陰影的一大重要原因。
俗稱“頭鐵”。
穆雲辰隻是目前在這個鬼地方唯一不算站在自己對立麵的人,是尹小朵可以稍微放下警惕的人,算不上熟,更算不上有什麼交情,尹小朵沒想到他會在意自己手上的傷。
“我……其實也……沒什麼事……反正小命暫時還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