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德四年 夏
一日,一隻渡口的烏鴉突然飛進了竹齋,大清早呱呱地叫著,將眾人都吵醒過來。
那烏鴉口中掉下一個紙團,羌蕪撿了拿給老先生。
老先生攤開來看了一眼,便笑道:“好呀,好呀,讓他過來吧。”
羌蕪眨巴著眼睛,說道,“老先生,什麼好呀、好呀的,來的是個什麼人?貴客嗎?”
老先生道:“樹屏山來了個人。”
不知吾正提著兩桶水從石階上來,聽到“樹屏山”三個字,抬起的腳就在石階上磕了一下,那桶便猛地一晃,嘩啦一聲,灑出不少的水來。
羌蕪道:“樹屏山有熟識的人嗎?”
她看了竹林裡的不知吾一眼,“不會,是來認親的吧,宗主來找兒子了?”
不知吾低著頭,提著兩桶水,靜靜地往後麵的廚房去了。
老先生道:“好像是有大事,讓蘇遲君趕緊把人接了來吧。”
來的倒不是什麼宗主,而是普普通通的一隻狐狸,白色毛發,有五六百年的年壽,皮相是個中年男子。
這人見過老先生,自報家門,姓寧名田申,隨後歎了口氣,說道:“老先生,我妻子沒個把月便要生產了。”
老先生道:“賀喜賀喜。”
寧田申道:“我本來應該有三個孩子,但現在隻有大兒子還活著,其他的兩個生下來以後,就……就被扔進水桶裡淹死了。”
老先生道:“怎麼淹死了?是天生不足,身體上有什麼殘缺嗎?”
寧田申搖頭道:“不,那兩個孩子好得很,很是健□□下來時叫聲也是好的,可惜……”
“可惜什麼?”
“可惜身上的毛發不是紅色的,而是隻雜色的狐狸。”
“怎麼,雜色毛發的狐狸有什麼問題?”
寧田申忽然便痛哭起來,說道:“一百五十年前,我們樹屏山來了一個妖魔,那妖魔身上帶著邪靈,專愛附身在剛出生不久的雛狐狸身上,尤其是雜色毛發的狐狸。那邪靈會誘使雛狐狸發狂,見人便咬,凶性難降,還會逃出樹屏山到山下四處作亂。我們怕這些殺生的事情驚動銅鏡,到時候因為這些小狐狸而給同族招致殺身之禍,所以近百年來,那些出生後不是紅色毛發的狐狸,就會被立刻殺掉,以防止禍患發生。我們已經眼睜睜地看著兩個孩子一出生便被送去溺死,萬一我妻子生下來的又不是紅色毛發的狐狸,那就,那就是第二回了……”
銀鈴道:“奇怪,這麼凶殘的事情,為什麼銅鏡卻毫無動靜,是監測不到嗎?”
羌蕪道:“妖怪殺人,銅鏡才會監測得到,而且還要三日內殺的人超過五人之上,怨氣夠重,才會有動靜,妖怪殺妖怪,銅鏡才不會管呢。銅鏡這玩意,本來就是用來對付妖怪的。”
老先生思索片刻,問道:“你妻子何時臨盆?”
寧田申道:“就快了,還有半個月。”
老先生道:“你回去吧,我讓蘇遲君送你。這事,我立刻就派人過去,回去後,先彆對族中人說起你來求過我。”
寧田申點了點頭,又給老先生磕了一個頭,說道:“那實在是勞煩老先生了。”
寧田申走後,老先生便對靈均說道:“你們幾個,明日便動身前往樹屏山,那妖魔不是等閒之輩啊。”
說完,往竹林看了看,那裡有劈柴聲傳來,是不知吾在柴房前掄斧頭,老先生又道:“把不知吾也帶上。”
***
幾個人便收拾起行囊來。
銀鈴和羌蕪隻當是去遊山玩水,兩人大包小包的,什麼胭脂水粉呀都帶得滿滿當當。
靈均和不知吾的行囊明顯輕便了很多,一人一個包裹,隻幾件換洗的衣裳罷了。
蘇遲君把他們送到渡口,不知吾和靈均一艘小舟,輕便靈活,銀鈴和羌蕪卻要三艘船,三船用鐵鏈連著,第一艘坐人,後麵兩艘裝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