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染從來沒有這麼緊張過,手心的漢冒了一層又一層,若是太子殿下知道她撒謊騙他,她會死的非常慘,她害怕的發抖,可是她又不願再幫著太子殿下監視阮姑娘。她也不知道誰給她的勇氣。
也或許,每個女孩子心中都住著一個阮青梧,她做了她們想做又不敢做的事。
慕容襄看得出小丫頭很害怕,他也知道小丫頭在想什麼,若是放在以前,背叛他的人,他絕不會放過,可是,一想起那個外表堅硬,內心卻柔軟的不成樣子的女人,他就狠不下心,罷了,他這一生從來都不敢行差踏錯過,如今她已經影響不了他,就由著她鬨吧。
他繼續抿了口茶,拿起手上的折子看了起來,對著底下的小丫頭說道:“本宮知道了,你先下去吧,以後阮姑娘的事就不用來報了。”
小姑娘愣了愣,才明白過來太子殿下說的話,她抑製住內心的喜悅,忙跪下:“奴婢遵旨。奴婢告退。”
說完便退出殿內。
離開太子殿下的寢宮時,她摸了摸自己的額頭,已經出了一層薄汗。她加快步伐,向旭瑞宮走去。
阮青梧住的宮殿在太子殿下寢宮含章殿的旁邊,據說是慕容襄之前曾住的寢殿。
自從慕容襄從大將軍府帶走阮青梧後,沈夜闌便再也沒有出過將軍府一步。這是慕容襄對他的懲罰。
他已經在這個小院子練了一個多月的劍了,他自五歲時被送進宮當了太子伴讀後,父親就對他說,你這一輩子隻能忠於一個人,他就是太子殿下,慕容襄。他六歲時便跟著他,所以這麼多年他是他的伴讀,也是他的最得力的手下。他當慕容襄為兄為長,從來沒有違逆過他。
“他的旨意他一直都會遵從,除了在柔然草原上,他收到了太子殿下用海東青傳來的旨意:
“凡喋血著,不可回中原,”
當時,他看到這個這句話時,腦子嗡嗡作響,
手顫抖的不成樣子,一起並肩作戰這麼久,他根本下不去手,所以他一直拖著未遵從慕容襄的旨意,他甚至想違背他的旨意,救下他們。
還未等到他想辦法救下他們,柔然的鬼斧已經先一步找到了他們,就隻差一步。他還是沒有辦法救下所有人。
所以在阮青梧倒下去的那一刻,他毫不猶豫的丟下其他人帶著她衝出包圍圈,於他來說,帶一個人闖出鬼斧的包圍圈確實不算什麼難事。
而他永遠都忘不了那一幕,他當時帶著重傷她衝出包圍圈後,為了給他們爭取逃亡的時間,喋血的所有人用身軀擋住了柔然鐵騎,目的就是讓他平安的帶著她離開草原。那個清晨,天是一片血紅色的。
他本想瞞著太子殿下將阮青梧帶回了將軍府養傷,可不曾想,太子殿下最終還是知道了。他隻能眼睜睜的看著她被帶走。
他靠在院子裡種的那顆梨花樹下,拿起手中的酒喝了起來,卻再也沒有當時阮青梧在草原拿出來的那壺高粱酒有味道。
太子殿下罰他禁足一個月,還有兩天就滿了,也不知道阮青梧如何呢?太子殿下有沒有為他好好治傷。他一直對阮青梧有愧疚。
他抬了抬眼,看了一眼頭頂的天空,烏壓壓的一片,他又想起了晚倉的天,蔚藍而又明亮,太陽高懸在空中,明亮而又刺眼,如同她的笑容一般,他抬起手擋了擋太陽,苦笑著搖了搖頭。
阮青梧的身上的傷已經好的差不多了,唯獨腿上的傷還未痊愈,正常行走雖是無礙,但還是不能動武。
墨染端著茶走到院門口時,就看見阮青梧拿著長槍在院裡比劃。
她撅了撅嘴,嘟囔道:“姑娘,太醫說了,你的腿還不能動武。”阮青梧對著墨染笑了笑:“你不要擔心,我未曾動武,就是好長時間未摸過槍了,拿出來擦拭擦拭。”
阮青梧看了看自己手裡的這把槍,眼睛裡是濃濃的化不開的憂傷。
她對著墨染笑道:“這把槍跟了我很多年了,我第一次上戰場時,因拿不慣馬刀,被敵人砍了好幾刀,差點沒有回來,是盧叔從死人堆裡把我背回來的,盧叔未從軍前是個鐵匠,是他為我造的這把槍。”她笑了笑繼續說道:
“晚倉城裡有個地方叫月下灣,是晚倉唯一有泉水的地方,為了造這把槍。他每天夜裡偷著去月下灣,整整一個月他都沒有睡過一個好覺。”
她的眼睛裡是透著無比的眷戀。
墨染歪著頭看著她問道:“那後來呢?”
她用指腹摸著長槍上的“青梧”兩個字,垂首繼續說道:“後來,柔然的大軍攻過來,盧叔帶著運糧隊遭遇了柔然鬼斧的伏擊,他為了保住將士們的口糧,和先鋒隊將柔然的鬼斧擋在了隋涯整整一個時辰,等我趕到時,盧叔的屍首已經被鬼斧踏成肉泥。”
墨染聽完她的話已經怔住了,光聽她短短的幾句話她就已經能想象到當時的慘烈,她抬頭看了一眼眼前的女子。
這是怎樣一個女子啊,她低了低頭,眼淚順著臉頰留了下去,阮青梧回過頭笑著擦了擦她的眼淚:“哭什麼,都過去了。”
墨染隨手擦了一把眼淚:“對,都過去了,姑娘以後。。。。。。一定是有福之人”
阮青梧笑著揉了揉她的腦袋:“墨染說的對,我們以後都是有福之人。”
她們在殿裡說著話,卻沒發現慕容襄在門外已經站了許久,他有點怔,在天家,骨肉之間尚可殘害,不要說陌生之人,隻要擋了自己的路,必誅之。
身居高位,都是希望他死的人,他這一輩子可能到死都不會有一個人對他如此眷戀。
他的眼神漸漸冷了下來,身居高位之人一輩子本就應該冷情冷心,居然還妄想貪圖這片刻的溫暖,他一直都很清楚,感情隻會成為軟肋,不會成為助力,就算是餘生無邊孤寂,他也要坐擁這臨政的江山。
他站在門口眯了眯眼,才緩緩走進殿內,阮青梧看著來人,說不恨這位太子殿下,是不可能的,她乃至整個喋血到如今的模樣,都是拜他們這些人所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