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0 章 他們看著短暫駐足和倉促……(1 / 1)

距離 三番一擲 1645 字 10個月前

他們看著短暫駐足和倉促掠過的人們,成千上百的麵孔掃過瞳孔,始終陌路,咖啡滾燙到冰涼。安點燃了香煙,空氣彌漫著淡薄荷的味道,還有她無以言表的性感,她看著他:修,你很像我祖父。我祖父是個地道的夏威夷人,但是沒有絲毫的“阿羅哈”精神,他很沉默,大部分時間都對著海沉默,他教會我如何對待寂寞。當我還是個小女孩兒的時候,總喜歡和他呆在一起,家裡的人都認為我們倆古怪之極。實際上,我很享受這種評價,就好像隻有我才能懂他,這世界上隻有我一個人才懂得他。他去世的時候我非常傷心,隻想跳進棺材跟他一塊兒死去,我把自己關在房間裡不停的回憶著和他在一起的場景,就好像他從不曾遠離那樣,也許下一刻,他就會敲開門,對我微笑,跟我說——親愛的小豆丁,你想跟我一塊兒去看海嗎?今天的天氣非常棒——安說著,眼淚就掉了下來:可是再也沒有人陪我看海了。後來,我在海邊遇到了一個男孩兒,衝浪的男孩兒,他很喜歡刺激的東西,衝浪,毒品,性,愛,或者更多。是他教會我享受那些刺激,我們躲在車裡喝光了一打的止咳藥水。這是個很棒的體驗,比酒精更能麻醉神經。十六歲的時候,他告訴我,他要娶我,打算跟我生活一輩子,你能想象到一個小女孩兒聽到這句話時有多開心嗎?我高興透了,是的!我要和他結婚!我一心一意的等著和他結婚的那一天!然後告訴他我有一個很酷的祖父!可上帝是個很有意思的人,他總不會讓你稱心如意——安熄滅了煙,微笑,即便眼裡還掛著淚,絲毫不影響笑容:男孩兒死了,被卷進了浪裡,人們把他撈上岸的時候,隻剩下一具蒼白的屍體,他的靈魂走了,也帶走了我的快樂。我得了憂鬱症,醫生是這麼說的,周圍的人也這麼認為,可我不覺得自己病了,至少我還活著。他們把我送進醫院,然後發現我還是個濫用藥品成癮者,好吧,我被徹底的關進了醫院,真像個監獄,是個比監獄還要冷漠的地方——安又從煙盒取出了一支煙,她需要一點兒支撐:我在那兒過了兩年,知道我怎麼過的嗎?我說過我的祖父教會了我如何對待寂寞。當彆人不理解你的時候,你就要理解自己。我一直試圖理解我自己,也極力表現出人們所認定的健康狀態,我甚至申請到了大學。父母還給了我自由,這隻是初步的自由,兩年後我退了學來了英國,起初隻是想來玩兒玩兒,去利物浦的途中認識了一個學畫的男孩兒,他來自於一個嚴謹的教徒家庭,吃飯前會一本正經的禱告——感謝主賜予我食物——安模仿著男孩兒虔誠的聲氣,十足生動:我們在他的畫室度過了一個美好的夏天,他說他愛我。他教我畫畫,可我沒耐性花上兩個小時去畫一尊愚蠢的石膏像,太愚蠢了!他的家人認為我是撒旦派來的魔鬼,誘惑了上帝的羔羊。他們讓他跟我斷絕關係,他堅持愛我,這點讓我非常感動,隻是受不了他每晚臨睡前的贖罪禱告,是的,他愛我,但是,他認為這是一樁罪惡。於是,我幫助他斬斷了通往地獄的鎖鏈,我跟他分手了,那時候我覺得我死後應該會去天堂,至少我很善良——

修朗聽著安或輕或重的訴說,想象著她的心情,沉重。女孩兒很少說起自己,此刻傾瀉而來的事實淹沒了整個初秋,蕭索:安,我並不想分擔你的傷口。

這由我決定。我說了,你很像我的祖父——安隨意的笑著,並不看他。

我不沉默——

不,你非常沉默,你對你的感情守口如瓶。修,寂寞要有人分享才會溫暖。“當彆人不理解你的時候,你就要理解自己”,我理解你——

我不會陪你看海——

沒人陪我看海,我不需要彆人陪我看海,那片海隻有我能欣賞。安靠近了元俢朗,一吻:很高興你是我的男朋友,你尊重我,和我的生活,好的壞的都是。

是的,元俢朗尊重她,萬分尊重,他不會說她服藥不好,“好不好”這種認知是很主觀的。畢妠說“我不覺得煙味難受啊,抽煙是你的自由,咳嗽是我的自由”,各自的自由,病態的自由。到最後,修朗也沒有告訴安,他心愛的女孩兒從來就不是他的女朋友,而且,也不可能成為他的女朋友。某些事實,自己認清比彆人明了更好。於是,他開始同意安的觀點,元俢朗是個沉默的人,他對他的愛情守口如瓶,至死不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