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蛇其二 鳳朝覺得他似乎是忘記了……(1 / 2)

鳳朝覺得他似乎是忘記了很多細節,很多當初和陸沉在一起的時候的細節,如今聽青衣緩緩道來,他竟然印象全無。他努力地從腦海中想尋找那些蛛絲馬跡,可怎麼也想不起來。

“這是你要的,他的一縷殘魂,是我從他的屍體裡取出來的。取完後他就變成了一把灰,我也沒想到你連他最後一麵也不願意見。鳳君,我兩的情分就到此為止了。”

青衣終於失望透頂,把一顆珠子放到桌上,頭也不回地下了山。

鳳朝遙遙望著鹿門山上的風雪,望著晶瑩得像是一顆綠寶石一樣的結冰湖麵,忽然抽出破雲,一刀劈向湖麵。轟然一聲巨響,湖麵的冰裂開,碎成無數細小的冰晶。

黑蛇麵對鳳朝突如其來的怒意顯得有些忐忑,但冬日的困意來得很快,它很快就睡著了,陷入了黑甜的夢鄉。

蛇是不會做夢的,但黑蛇好像做了一個很長的夢,在夢裡,夢裡他是一個人,躺在一個陰冷的巷子裡,好冷好累,他慢慢睜不開眼睛。

鳳朝抱著他在哭,熾熱的滾燙的眼淚落在他的臉上。他無法想象,鳳朝怎麼會哭呢?

鳳朝從來都是高高在上的,清冷孤高的,這種人怎麼會哭?

他想說話去安慰鳳朝,但夢裡他的嘴唇冰冷而僵硬,他想伸手去擦掉鳳朝的眼淚,但他的雙手傷痕累累。

他又夢見了,在一條血紅色的河邊,黑雲蔽日,狂風大作,摧枯拉朽。

鳳朝白衣染血,臉色蒼白,神色悲戚,手裡還握著一把銀白的長劍,天邊長鐘轟鳴,鳳朝雙手抱頭,似乎頭疼欲裂。

他和一群人廝打在一起,整個人都像是從血海裡撈出來一樣,擰得出血水。無數銀色的長槍壓在鳳朝肩頭逼迫他跪下,但他未曾下跪。

他看著鳳朝腳底的陣法支離破碎,看著鳳朝從雲巔墜落,他想伸手,去接住那個高高在上的仙君,一切都消失不見了。

黑蛇從夢中驚醒,他坐起來,黑暗中,他的喘息在沉寂的夜裡異常明顯。

溫柔的昏黃的燭光亮起,鳳朝端著燭台,站著床邊,說:“還難受嗎?”他掐了個法術,整個蓬萊殿都亮起煌煌燭火。

“鳳朝……”黑蛇剛一出聲,整個人都愣住了。

他略微有點疑惑,低頭看向自己的身體,蛇尾已經不在了,取之而代的是人的手腳,狂喜的快感像是一道電流,流淌過他的四肢百骸,讓他整個身體都酥麻了。

他忍不住掀開被子下床,站在地板上,雙腳站立的姿勢讓他陌生又刺激。他穿著鳳朝的衣服,衣服大了一些,他穿著長袍逶地。

他看著鳳朝,彼時他還比鳳朝矮,隻能仰頭看著鳳朝。

這個角度的鳳朝依舊好看,他一直是知道的,鳳朝的皮相生得極好。

他走到銅鏡前,看向鏡中的自己。那是一副少年的軀殼,還未完全長大,將熟未熟,透著少年的稚嫩,眉目狹長,生出一股子邪氣。他突然伸出柔軟的舌尖,舔了舔自己的尖牙。

“我現在……是個人了?”黑蛇壓抑住心裡麵的狂喜,顫抖著問。他的音色也是少年的音色,清澈乾淨,帶著一絲變聲期的沙啞。

鳳朝輕輕點頭。

黑蛇似乎很有興致,緩慢的繞了一圈,靜靜地端詳著鏡子裡的自己。在燭火的映照下,他緊緊盯著自己的眼睛,那雙眼睛呈現出一種不詳的令人心悸的血色。

“鳳朝,為何我的眼睛是紅色的?”他的聲音稍顯遲疑。

“你做蛇的時候原本的眼睛就是紅色的,如今化了形,自然也是紅色。”

黑蛇似乎接受了這個理由,沒再多問什麼。隻有鳳朝知道,被禁術救回來的人的眼睛總是會呈現出一種令人不安的血紅色。

“我為何修成了人形?”黑蛇轉頭凝視著鳳朝,眼中流露出動物般的謹慎和狡詐。

“我不知道。”鳳朝很誠實地回答,這的確在他的意料之外,他原以為還要再等上幾百年。

黑蛇挑眉,神情有些驚訝,隻疑惑道:“天底下還有鳳君不知道的事?”

短短幾句話鳳朝就從黑蛇身上看出了陸沉從前的影子。從前陸沉說話也是這般,想捧著鳳朝或是陰陽怪氣的時候總是一口一個鳳君。

“有太多了。”鳳朝喃喃道。

當晚鳳朝做了一個夢,夢見了他第一次見到陸沉的時候。

那也是一個冬天,東海有位仙君辦了個宴會,並且不計前嫌邀請了鳳朝。鳳朝原本不想去的,但是鹿門山上太冷了,鳳朝畏冷得很,就去了東海。

大概是因為那位號稱四海之類皆朋友的仙君在仙魔兩界都吃得太開,連大名鼎鼎的魔君都被他請去宴會上了。而且還很給他麵子,沒有殺人,隻是喝酒。

鳳朝也隻是神色懨懨的喝酒,他不擅長客套和恭維,有人給他敬酒他就喝,沒人他就一個人喝。

此間魔君陸沉一直盯著他看,就是那種毫不避諱的盯著。

“怎麼?魔君也喜歡那種病懨懨的美人?”連陸沉的下屬都忍不住發問了。

病懨懨的美人?魔界都是這麼看他的?大概是不知道病懨懨的美人發起瘋來能屠戮半個仙門。

事實上鳳朝的長相也並不像女子,就連那雙長得最像鳳朝母親的溫柔多情的桃花眼也因為鳳朝的眉毛鋒利得像是刀割,顯得有些淩厲。但不可否認的是,他的確長得很好看。

陸沉挑眉,邪氣地笑了,酒窩浮現,他說:“不喜歡。”

鳳朝冷笑:不喜歡你還一直盯著看。

“但是美人總是要惹人多看幾眼的。”他似乎已經看透了鳳朝的想法。

魔君陸沉喜好男色在三界已經不是什麼秘密了。據說有魔界長老給他送過美男子,魔君看了一眼,全是庸脂俗粉,就把那些等著他寵幸的美男子送上了斷頭台,親眼看著他們人頭落地。

他一連在東海住了幾天,陸沉也留在東海住了幾天,期間他們說過幾次話,一起喝了幾次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