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神記》有載“南海之外有鮫人，水居如魚，不廢織績，其眼泣則能出珠”

熙和年間，有野傳載“南海有鮫人，又名泉客，其泣淚成珠，價值連城，其肉食之，方可延年益壽，煉製成膏脂做燭，可保萬年不滅，其鱗作藥物，可治百病，其目，煉化後為碧凝珠，如夜明珠，翠綠長明。但鮫人死後會化作雲雨，歸於海，隻能於鮫人生時剜下。

沿海漁民聞之，皆為其瘋狂，期待憑此一夜致富，卻又無比恐懼，因為沒見過鮫人，便有一種對未知事物的恐懼

熙和九年間，有漁民救一鮫人，鮫人無惡，泣淚化珠，贈與漁人，此事在沿海瘋狂傳播

熙和十年，鮫人遭大肆誘捕，南海沿岸鮫人一族，僅存十餘條

同年，勉山宗宗主靈檀下山遊曆遇一鮫人，見其傷痕累累，心懷善心，便將其帶回宗門療養

……

“你感覺如何”靈檀問那鮫人，那鮫人卻不作答，垂下眼簾看自己下身莫名長出的人腿，眼底是毫不掩飾的厭惡

這雙腿是當初靈檀想把這鮫人帶回，但拖著一個鮫人總歸是太引人注目，便喂了這鮫人化形丹，短暫地遮住了那招搖的魚尾

“等你過段時間恢複了靈力，是腿還是尾就隨你自己的想法了”

那鮫人張了張嘴，最終還是什麼都沒說。族人慘死的畫麵到現在還在他的腦內盤旋著不肯消失，一雙雙流著血的空洞眼眶看著他，他卻什麼都做不了…

人類的所作所為他忘不了，可他又怎麼否認麵前的人類救下了瀕死的自己呢

見他久久不說話，靈檀接著說“我知道族人被殺，你恨，但並不是所有人類如此，況且你如今元氣大傷，尋仇便是死路一條，倒不如在我這門派裡修養，最後再決定如何”

“……”

那鮫人沒答應他也沒拒絕他，靈檀不覺得意外，誰能一時因為一個人救了自己就原諒他的同類曾經殺過自己族人的罪呢

或許是意識到自己的形式確實不利，過了好一會，那鮫人才答應下來

“你有名字嗎？你在宗門待著，我總得給你個身份”

“…沈秩幽”

“秩秩斯乾，幽幽南山？是個好名字”

“嗯。…是我母親取的，她很喜歡人類的文化……”

說到這沈秩幽又想起母親那時的模樣——原本海藻般的長發卻因為要帶自己逃離人類的捕撈而變得枯燥打結，狼狽不堪。

母親在被抓住後，哪怕魚叉刺穿了她的尾巴，她也要給自己爭取逃跑的時間。

被血洗的海麵……

察覺到沈秩幽情緒不對，靈檀連忙換了個話題“這間屋子後有靈泉，可以助你療傷，你若是不介意，我便對外宣稱你是我的弟子，也比較方便你在宗門裡活動”

沉默片刻，沈秩幽點了點頭，扶著床頭站起身，打算去屋後的靈泉看看，卻不怎麼習慣用這雙人類的腿，遲遲沒邁出一步

“……”

好麻煩。沈秩幽在心裡默默地嫌棄著人類雙腿的麻煩程度，他又不好說自己不會走路

靈檀看他不動，一時也沒想到他不會用雙腿走路，還以為是他起身扯到了傷口，便走過去扶住他

“我帶你過去吧”

沈秩幽沒推開他，就著他的力笨拙地抬腳向靈泉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