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芳和馮誌傑提供的信息很淩亂,如何在有限的時間裡整合,找到有效線索是當務之急。
“說說他出事當天的情況吧。”
這些問題,警察問過,馮芳隻需要再複述一遍。姐弟倆很配合調查,隻是有些敏感內容,警察沒有主動詢問,他們不會主動提及。
“其實出事前一天,我就覺得他有些不對勁了。那天他從車隊回來,大概是夜裡一點多,我已經睡下了,聽到他叮鈴當啷的動靜不小,我就起身想去看看。我叫他,他不理我,好像沒聽見似的,直接去了隔壁臥室,我以為是他不想吵醒我,當時沒多想就回房睡覺了。”
“你叫他,他沒聽見?是聲音太小了嗎?”麻安然問。
馮芳立刻否認,“也不算太小吧,就是正常說話聲音,還叫四五聲呢。”
“你繼續說。”
“到了第二天,他也失魂落魄的,和他說話總是慢半拍。我問他是不是哪裡不舒服,他說隻是沒睡好,吃完早餐就出去了,然後就沒再回來了。”說到這裡的時候,馮芳繃不住了,一行熱淚流下來,滿是自責地說:“如果我當時不讓他出門就好了,就不會發生這樣的事。”
馮誌傑不停拍她的背,安撫著說:“有些事情是躲不掉的,也不是你能乾預的,你不要想太多,把責任攬到自己身上。既然已經發生了,這就是他的命數。”
敏銳的直覺告訴麻安然,董力的行為舉止雖然相對正常,但從思維反應來看像是失了魂,如果沒猜錯的話,這個時候的他已經被下蠱迷惑了。
“出事前一天,他見過什麼人?”
“因為要過年了,要給員工發獎金,所以那一整天都在車隊和財務對賬。財務也去警局,被問過話了,好像沒有可疑。”
“沒有其他人了嗎?比如接觸過的服務員,外賣員,清潔工?又或者是在路上碰到的人,好好想想,特彆是女人。”
馮芳搖搖頭,有些煩躁,“我那天沒和他在一起,不知道他見過什麼人,更何況是這些無關緊要的陌生人,警察不會透露這些調查細節。”
明明已經接近事情的真相,但眼前的窗戶紙就是捅不破,明明知道凶手就在周圍,可偏偏拿她無可奈何。這種近在咫尺卻無法觸碰,在一團亂麻中找不到方向的愁苦滋味,讓麻安然很不爽,以及忐忑發怵。
雲洲大廈18樓是一家古玩鑒定公司,進門就可以看見一台量子檢測儀,旁邊的易拉寶上寫著廣告語:肉眼與科技結合,專家認證的權威鑒定證書。
由於臨近年關,不會有人來做鑒定,公司早早放了假。今年業績喜人,員工都拿了豐厚的獎金,開開心心回家過年。
或許他們還會期許來年再創佳績,而此時一群人正在忙著搬空這層樓,價值不菲的機器被一一運走,有跡可循的文件被統統銷毀。
等他們年後來上班時,會發現這裡已人去樓空。
大貨車被塞得滿滿當當,在檢查完所有工作後,一個身穿黑色大衣的中年男人,跟貨車司機打點好後,還在路邊揮手作彆。
看著貨車漸行漸遠,他正準備過馬路去開自己的車,突然一個拖著蛇皮袋的女人撞到了他。
女人身形佝僂,渾身破衣襤褸,汙糟淩亂的頭發,散發著垃圾堆的惡臭,一看就是拾荒而生的垃圾婆。
他立刻往後退了兩步,滿是嫌棄地嗬斥,“走路不長眼啊?”
那女人連連低頭道歉,聲音低沉而沙啞,“不好意思啊,我是不小心,不是故意的。”她一麵說著,一麵向前邁步,“哎呀!你的衣服被我弄臟了,我幫你擦擦吧。”
男人懶得和她糾纏,而且她一靠近,難聞的氣味瞬間入鼻,叫他一陣頭暈。
他不耐煩地說:“滾滾滾!”
沒想到女人卻不依不饒,繼續同他靠近。就在與他隻有半臂距離的時候,她忽然抬頭,手指在男人眼前一彈,然後邪魅一笑,“我幫你,擦擦吧!”
女人假模假樣地擦了擦他的衣袖,小聲而鬼魅地說:“萬壽陵園,一起過年吧。”然後拖著蛇皮袋走了。
男人還傻楞在原地,半響說不出一句話,待女人走了好久之後,他才轉身離開。
他看起來和平常沒有區彆,但仔細觀察還是有不同的,最大的差彆就在於,他的雙眼失去了光彩,隻能直勾勾地看著前方,像一個活了的皮影。
彆墅裡的四人交談了一整個下午,手中的茶涼了一杯又添了一杯,馮芳和馮誌傑知道的都已經說了,再問下去也問不出一朵花來。
麻安然看了一眼時間,想起還要去超市買東西,跟吳恙使了個眼神,正打算起身告辭,馮芳忽然冷不丁地冒出一句,“董力死活要離開村子,沒想到最後還是死在了那裡,真是造化弄人啊!”
“什麼意思?”她們異口同聲地驚訝。
馮芳先是被她們的反應嚇了一跳,還以為自己說錯了什麼,一口氣差點提不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