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安然不知道她醒來了多久,在這段時間裡又在想些什麼,會不會不想見到自己,會不會心裡難受,又或是厭惡。她不敢直接問吳恙,隻好尷尬又生疏地說:“有哪裡不舒服嗎?”
吳恙微微搖頭,輕聲說:“能扶我起來坐一會兒嗎?”
“好。”
麻安然把枕頭墊高,扶她靠在床頭,又拿了件外套蓋在身上,然後幫她把頭發整理好,像照顧行動不便的病人,非常體貼細致。
兩人沉默不語,誰都不想開口提及昨天的事,甚至連眼神的交流也沒有。
“餓了嗎?我去做點吃的。”麻安然嘴上還在問,行動上已經起身往外走。
“為什麼救我?”吳恙花了好大的力氣才喊出這句話,看著麻安然的背影,又補了一句,“為什麼不讓我死?”
麻安然微微抖動著肩膀,喉嚨裡咽下苦澀,竟說不出半個字。
“你明知道我要殺你,為什麼還要救我?”
麻安然的心抽了一下,這一題,她不會答。
“你不會真的愛上我了吧?你一早就知道我是騙你的,不是嗎?”
吳恙的語氣非常惡毒,是故意刺激麻安然的,違心的話說出來,連她自己都不信。
麻安然忽然感覺窒息,心裡的裂縫又裂開了些,散落一地的殘片,她拾起其中一片,用尖銳的部分再深深紮進另一片碎片裡。
原來比起“殺她”,更不能接受“騙她”。
麻安然咬著嘴唇,再也沉不住氣,就在要聲嘶力竭的前一秒鐘,還不忘克製,用一種矛盾的情緒說:“你休想死!我死了也不會讓你死的,我要你用一生來償還,這是你欠我的。”
吳恙艱難地呼吸,在麻安然離開房間的那一瞬間,眼淚掉下來。麻安然就站在門口,把這些強忍的啜泣,一一收入耳中,藏在心底最深處。
距離約定的時間還有四個小時,她先是喂吳恙吃了早餐,然後抱著她去洗了澡,還洗了頭。吳恙很愛乾淨,昨天弄得臟兮兮的,而且接下來還要路上待很久,不洗澡的話肯定很難受。吹完頭發後,吳恙有些累了,又去睡了一會兒。
麻安然則是忙前忙後的,還做了一頓豐盛的午餐,就當做是遲來的年夜飯了。吳恙沒有胃口也沒有興致,勉強吃了幾口,就說吃飽了。
剛吃完飯,梁以樂就來了。
麻安然讓她開一輛空間大一點的車,沒想到她直接開來了一輛房車,真是有夠誇張的。車上什麼東西都有,吃的、喝的、用的,玩的,一應俱全,最重要是吳恙可以伸直腿,一路睡過去都沒問題!
梁以樂第一眼見到吳恙,心裡挺不是滋味的,前幾天還一起吃了小年飯的姐姐,原本一個活蹦亂跳的人,突然變成這幅生活不能自理的模樣。她都不敢對吳恙笑,匆匆打了個招呼,什麼都沒問,便自告奮勇去當司機。
從滬城開到三江鎮需要17個小時,幾乎是梁以樂開車,中途在服務區休息了好一陣子。
這一路,吳恙大部分時間在睡覺,她的身體虛弱很容易困,但每次醒來會比之前狀態好些,麻安然則一直陪在她身邊,渴了給她倒水,餓了喂她吃東西,偶爾同她說話,但不會有回應。
由於長時間駕駛,梁以樂的身體有些吃不消,她們決定晚上休息,第二天早上再出發。
這個房車說大不大,說小不小,兩個人剛好,三個人又有點擠。
麻安然和吳恙這層沒說破又如透明的關係,讓梁以樂默認她們會一起睡,加上自己這一整天高度緊張,她一沾上床就呼呼大睡過去,完全顧不上兩個尷尬的人。
麻安然站在車裡,不知如何是好,總共兩張床,已經沒有她的位置。她四處張望,試圖找個空餘的角落,哪怕是坐一晚上也行,再不濟她就去駕駛位坐著吧。
正當她準備下車的時候,躺在床上的吳恙叫住她,“一起睡吧。”
“嗯?”麻安然難以置信,吳恙還會主動和她說話,並且願意和她同睡一張床。
“沒聽見,就算了。”吳恙小聲說,一副不情願的樣子。
“嗯。”麻安然心裡有些竊喜,但絲毫沒有表露在臉上,輕手輕腳地爬上了吳恙的床。
房車的暖氣不是特彆足,她們蓋了被子還是有些冷,特彆是吳恙的手腳簡直是冰涼。
這床也很窄,麻安然原本想儘量和她保持距離,可當觸碰到那陣冰涼時,根本管不了那麼多了,她往裡麵挪了挪,從背後抱住了吳恙,用自己的身體給她取暖。
吳恙用儘全力掙紮,想要擺脫她的懷抱,低聲說:“放開我。”
麻安然當然明白她的意思,可她卻說:“我冷,抱著暖和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