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不是彆人名字難記,而是當初對接的時候他壓根就沒仔細看人家的資料,隻知道對方是個很厲害的工程師,曾在南京跟過好幾個知名項目。
沒打聽到名字,洛斯文隻好在心裡安慰自己:中國這麼大,姓莊的人那麼多,不會這麼碰巧的。
走進監理辦的大門,最先映入眼簾的是正前方靠牆的意見箱,右邊有塊很大的儀表鏡,鏡子的右上角裝了監控。
曾慶榮停下腳步,轉身對著鏡子一邊整理儀容儀表,一邊道:“聽說這位總監理工程師是東南大學建築係畢業的高材生,今年才26歲,真是年輕有為啊。”
洛斯文抿著唇沒做聲,26歲就當上了總監理工程師,確實很優秀。
他看了眼鏡子裡的自己,渾身上下還算體麵,就是頭發有點亂,他用手薅了一下翹起來的一撮頭發,理順。
聽到這位姓莊的總監理和那人同歲時,他反而沒剛才那樣緊張了。
以那人的學習成績,一定能考上國內最頂尖的學府,畢業後留在大城市前程似錦,所以肯定不會是他。
上了樓右拐,走到頭左手邊那間就是總監理的辦公室。
門虛掩著,室內的低溫從門縫裡鑽了出來,曾慶榮禮貌性地敲了敲房門,裡麵傳來一陣低沉而有力的聲音道:“進來。”
洛斯文跟著曾慶榮走進去後,把門像剛才那樣虛掩好,身上的燥熱感在室內的空調低溫下逐漸消散。
辦公室很大,他仔細觀察著裡麵的環境,中間擺了五張辦公桌,有橫有豎地拚湊在一起,桌上擺了幾盆綠植,周圍一圈椅子,都沒人。
進門靠右最裡麵擺了一張桌子,桌上擺了一大堆圖紙,一個年輕儒雅的男人俯首埋在圖紙中,應該就是曾老板口中的莊工。
男人聽到腳步聲後抬起了頭,洛斯文的視線正好越過曾老板有些禿的頭頂和他撞上,四目相對的瞬間,他呼吸一滯,身體僵在了原地。
乾淨利落的寸頭,濃眉星目,厚薄適中的嘴唇,又窄又高的鼻梁上架著一副金邊眼鏡,白襯衫的袖口挽在手肘處,右手修長的手指中間握著支筆。
塵封已久的記憶衝破桎梏,爭先恐後地湧進了他的腦海,記憶裡那張青澀稚嫩的臉逐漸和眼前的人重合在一起。
就算十年沒見,洛斯文還是一眼就認出了眼前的人是莊衡。
他從未想過和莊衡再見麵時會是這樣的情景,不,應該說他從未想過兩人能有再見麵的一天。
他下意識想逃走,可腳下卻像是被人施了魔法一樣,動彈不得。
十年不見,莊衡早已褪去一身稚氣,變得成熟穩重,和當年那個自己三言兩語就能撩撥到臉紅的少年判若兩人。
然而對方隻是淡淡地掃了他一眼,目光並未在他身上多做停留,看來是沒認出他,或者是根本已經不記得他了。
洛斯文的內心沒來由地產生了一陣失落,失落的同時又有些慶幸,慶幸莊衡不記得他。
還好不記得他了。
如今的他已經連和莊衡主動打招呼的勇氣都沒有了,不記得他再好不過。